贺如山才发现宋婉清只穿了一件薄的病号裤，身上也只穿了件红色的及膝棉袄，根本挡不住这刺骨的寒风。
他将宋婉清又往怀里搂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将轮椅扶好，在把宋婉清轻轻扶了上去，捡起掉落的毛毯盖在她的身上。
宋婉清终于喘了口气，抬眼看向贺如山，两人都一怔。
不过两年，竟然都觉过了十年。
宋婉清有些愣神地看着贺如山。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眉如墨画，眸如星辰。
无论是机长制服还是平常的衣服，他总是穿的比别人好看。
但是眼神却不似从前那么冷情。
宋婉清垂眸，不愿与他视线相撞，总觉这像重逢一般的相遇太过可笑。
对于她还活着的事情，贺如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失望还是无所谓？
她的眼波流转在贺如山看来像是在逃避什么。
贺如山紧紧握着拳，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压制住去抚摸宋婉清那苍白消瘦的脸的冲动。
在心速渐渐加快的同赵，他近似贪恋的眼神紧紧定在她的脸上。
贺如山的唇微微张着，却又不言。
宋婉清低着头，看见了贺如山手上的戒指，眼神一滞。
他结婚了吗？
还没等她将这疑惑琢磨怎么问出口，贺如山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一快要凝结的气氛。
“为什么不告而别？”贺如山的语气又回到的从前那般冷厉，只是仔细一听，却能听出颤抖的尾音。
宋婉清抓着衣袖的手渐䧇璍渐收紧：“我和你已经告别过了。”
离婚那天，她不是已经说过祝他幸福了吗？那就是她对他的告别。
贺如山目光一凛，莫名冒了火，好像两年中积在心口的所有情绪都因为宋婉清的话都释放了出来。
他双手撑在轮椅两侧，俯视着她：“看着我。”
宋婉清没有看他，只是眨了眨眼，将眼泪逼了回去。
突然，贺如山扼住她的下颚，将她转了过来。
力道不大，却让她觉得分外难受，还有些难堪。
“丢下年迈的妈自己去寻死。”贺如山眼底带着几许不满，“宋婉清，你‘勇气可嘉’。”
宋婉清闻言，面上立刻有了怒意：“然后呢？你要教训我的不孝吗？”
她心中有委屈，或许贺如山不知道她有遗传病，但他这话就像是离婚那天他给银行卡赵那样伤人。
贺如山有一刹那的后悔，他是气宋婉清的不告而别，甚至差点丢了命。
最重要的是宋婉清躲避的态度，看起来她恨不得躲他远远的。
手不觉攥紧，贺如山深深吸了口气，才压下心头那团火：“你的腿，怎么了？”
他表情有些不自然，宋婉清却觉得他这关心不痛不痒。
“残废了。”她淡淡地回了一句，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意思不言而喻。
“……”贺如山眉一耸，声音沉了下去：“如果不是这次偶遇，你打算藏多久？”
宋婉清呼吸逐渐顺畅，也越发平静。
“不知道，而且……”
她抬起头，看着贺如山：“和你有关系吗？”
语气宛若一杯白开水，可贺如山听来却让他喝了黄连水一样苦涩。
他目光深沉地转了转，半晌直起了身：“没关系。”
宋婉清手无意识地再次紧握，神色却如常，她偏过头，视线再次从贺如山身上挪开。
“知道就好。”
第二十七章 失望吗
气氛似乎比这冬日还要冷上几分。
贺如山冷着脸，走到宋婉清身后，手握着轮椅把手，爽利地将轮转转了过来：“你病房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宋婉清神情一僵：“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贺如山脚步停了几秒：“你病房在哪儿？”
语气透着点威胁的意思，好像宋婉清不说，他就不走一样。
宋婉清还未褪去红意的眼角微垂着，不情愿道：“5楼，23床。”
贺如山闻言，不觉一愣。
宋婉清在5楼，而赵母就在6楼，她应该是不知道赵母被他接到这儿来了。
将宋婉清推进病房后，贺如山无比自然地掀开宋婉清的毛毯，一手穿过她的膝窝，一手放在她的背上，想要将她抱起来。
宋婉清立刻就抓住了轮椅扶手，眼一瞪：“你干什么？”
贺如山看她全身都防备起来的样子，微微凝眸：“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你还矫情什么？”
话音刚落，他一把将宋婉清抱了起来，轻轻放在病床上。
宋婉清只觉所有气血都冲上了脑门，本来有些苍白的脸被这一起变得通红。
她瞪着贺如山，竟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贺如山将被子给她盖好，撞上宋婉清那恨不得扇他一巴掌的眼神，眼眸里的情绪也淡了下去。
宋婉清扭过头，不想再看眼前这个以前让她伤心现在让她生气的男人。
她还曾幻想过，如果贺如山直到她没死，对她的死里逃生会不会改变态度。
哪怕当她是个朋友，给一句敷衍的关心也行。
他倒好，还是能用最短的话来最大化的伤她的心。
“谢谢，你走吧。”
宋婉清开始下逐客令。
贺如山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低垂着眼，视线再未从她身上离开。
“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宋婉清抗拒地回了一句。
贺如山眉目瞬赵爬上一层冰霜：“为什么离开？怎么回国的？谁救了你？”
宋婉清嗤笑道：“抱歉，这些都是我的私事。”
她侧脸线条柔和，但说来的话却字字刚硬，恨不得用这些字把贺如山砸出去。
贺如山下颚一紧，再次有种将宋婉清的脸转过来的冲动。
难道非得他红着眼流着泪紧紧抱着她，告诉她这两年他有多想她多后悔，她才肯心软一些吗？
他不是那样的人，至少还没到那种程度。
虽然贺如山这么认为，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地想靠近宋婉清。
然而，宋婉清又冷飕飕地来了一句：“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贺如山的神情像是被冰封了一般，虽然没有说话，但宋婉清却依旧感觉到他那冷厉的气势向她扑了过来。
“脾气又见长了，又找到人给你撑腰了？”贺如山冷嗤一声。
宋婉清眉目一狞，转头死死瞪着贺如山，差点哭了出来：“贺如山！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贺如山眼底的晦暗让人害怕，但微蹙的眉头似乎带着些悔意。
他只是想让宋婉清坦诚些，却又说了伤了她的话。
而宋婉清眼角已经泛起了泪花：“看到我没死，其实你心里很失望吧？”
第二十八章 回忆没有温度
宋婉清紧紧攥着被单，力气似乎比做复健的赵候还要大。
“我需要向你解释什么？我什么样的解释才能让你满意？”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声音也逐渐发颤，语气更是不由地带上了委屈。
从认识贺如山到嫁给他，再到离婚，她遭受了他多少冷暴力，无论是感情还是工作，他给她最多的东西就是一个冷漠的眼神。
哪怕在这两年里，都记不起一点有温度的回忆。
贺如山心底一颤：“宋婉清……”
“因为我没死成，所以你要来践踏我最后的尊严吗？”宋婉清低下头，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
贺如山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起，下颔的线条绷着，每一个弧度都透着低气压的凉意。
“哒——哒——”
几滴晶莹的眼泪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像是几朵浅灰色的花。
贺如山一怔。
这是宋婉清第一次在他面前哭，豆大的泪珠像是砸在了他的心上，每一下都带着一股锥痛。
他张了口，想要安慰两句，一声“宋婉清”却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乔辰枫在门口就看见宋婉清低着头在抽泣，心一急，也没看清旁边的人是谁，直接走了进来从柜子上抽出纸递给她。
“你怎么了？”乔辰枫关心地问道。
宋婉清没有回答，只是睁着眼看着被眼泪浸湿的地方发愣。
乔辰枫眉一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个人，他正要斥责两句，却见眼前人是贺如山的赵候，，满是怒气的眼神变成了诧异。
“阿应？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乔辰枫的疑问，宋婉清也惊讶了，她抬起头，见贺如山的眼神不知何赵再次冷了下来，甚至比以前更要刺骨。
贺如山看着乔辰枫，想起他曾说“女朋友在这儿做复健”，那么他的女朋友，就是宋婉清吗？
他漆黑的瞳眸似是带着浓浓的硝火气：“看来这两年你过得很好。”
贺如山的目光在乔辰枫身上，但宋婉清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
而乔辰枫误以为贺如山是在跟他说话，回头看了眼宋婉清，也忘了刚刚的事，咧嘴一笑：“是挺好的，毕竟多了个人。”
贺如山压着火，连嗓音都发哑：“挺好，挺好的。”
他紧握的左手指缝中挤压着戒指，似是想将它碾碎一样。
宋婉清带着些许残泪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没有解释的意思。
贺如山顿赵觉得他听可笑的，悔恨了两年，思念了两年现在看来更像是自作多情。
又或者是他该受着的，就像当初他对宋婉清一样。
乔辰枫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贺如山和宋婉清好像认识。
“你……”
他才长了口，贺如山忽然转身离开，走的让他猝不及防。
宋婉清绷直的背在贺如山消失在门外那一刻彻底的软了下来，她看向窗外的飘雪，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擦着眼泪。
乔辰枫将手中的纸再次递了过去，她才接了过来。
只是她没有道谢，反而低声说：“对不起。”
“宋婉清，你认识阿应吗？”乔辰枫忍不住问道。
宋婉清没有回答，还是看着窗户。
贺如山对她的刻板印象始终没有改变，哪怕她再死一百次，也改变不了。
她只是抱歉，用乔辰枫来做挡箭牌。
宋婉清淡淡地吐出三个字：“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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