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星清楚,自己这样隐秘的心思不能宣之于口,她只能是将项链塞进了裴嘉伟的手中。
“就当我求你!”
项链微凉,落在掌心驱走夏日的躁。
裴嘉伟眼底氤氲着莫名的情绪:“你想好了?只用这项链换这个要求?钱也好,房车也罢,你换一个我也会答应你。”
他的话如刀刺着孟婉星早就千疮百孔的心。
她扯动着唇角,重重的点了点头:“想好了,所以你答应吗?”
裴嘉伟眸光一沉:“婚礼那天,我会让人带你过去。秦小姐请记住自己的话,如果婚礼因你出了意外……”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孟婉星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威胁。
她想要再说些什么,可裴嘉伟已经上车离去。
而那条沾染了他温度的项链就这么“啪嗒”一声,摔落在地。
那一声很轻,可落在孟婉星心中犹如雷鸣。
她连忙蹲下身将项链拾起,再抬眼,却只能看到裴嘉伟驱车离去的尾灯。
不过几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孟婉星不知道,不明白,却无人可问。
地下停车场冷气十足,冻的人发抖。
她慢慢站起身,眼前又是一阵发昏,手脚一阵脱力。
许久,孟婉星缓过来,慢慢走出了停车场。
外面阳光刺眼,她抬头看着,恍然明白,她和裴嘉伟,再也回不到初见的时候了。
秦家。
下午没课的秦亦舟在下人房等了很久,才等回了孟婉星。
他看着她灰败的脸,眼底闪过心疼:“姐,你是去找他了?”
孟婉星没有回答,沉默的坐在一旁出神。
秦亦舟见状轻叹一口气,蹲在她身前仰头看着她,整个人看上去乖巧可爱:“姐……”
孟婉星看着他眼中的担忧,勉强扯动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我去找了他,说要当他们婚礼唯一的伴娘。”
秦亦舟闻言,倏然站起身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她眼角的泪痕,他还是忍了回去,抬手盖住她的眼。
“我知道你很难受,要是想哭就哭吧,我帮你挡着,谁也不会知道。”
闻言,孟婉星鼻尖一酸,却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没什么哭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秦亦舟看着,慢慢撤下了手:“不去了好不好?我不想你难过。”
他的姐姐那么好,凭什么要为了裴嘉伟悲伤难过?
眼睁睁看着他娶了别人,那该是怎样的心痛。
孟婉星知道秦亦舟为什么这样,她伸出手握住他,将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舟舟,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同意,可这是姐姐的心愿,我和他没有可能,能站在婚礼台上看着他结婚,我很高兴。还有你,你要好好的,就算有一天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秦亦舟闻言心莫名一慌,反驳说:“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一定会一直陪着我的,你答应过我的,我们姐弟两个人一辈子不分开!”
“人总是要长大的,娶妻生子,我也要嫁人,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分开。”
孟婉星攥着他的手,描述永远不可能出现的画面:“等你考上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你就该去过你想过的生活,我也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她这几句话,在秦亦舟心底划过涟漪。
一种心疼感排山倒海得从心底蔓延,秦亦舟一瞬不瞬的看着孟婉星,喉间发涩:“我会努力赚钱的。”
傍晚的风吹过,柳蔓飘飘。
孟婉星目送着秦亦舟进了学校,转身往秦家回去。
她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可能会伤害到弟弟。
可有些话总是要说的,现在说,最起码让他有个准备,总好过自己真的濒死才说这些,让他无法承受。
翌日。
孟婉星从床上依譁爬起,浑身无力。
胃癌的病症越来越严重,她甚至吃不下饭。
可她还是强逼着自己吃些东西。
刚开门走出下人房,孟婉星就看到一个佣人堵在了面前:“老太太在客厅等你,有话跟你说。”
孟婉星愣了下,跟在她身后过去,眼中满是疑惑。
秦老太太向来不喜她,又怎么会有话和自己说。
客厅。
孟婉星刚走过去,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那抹熟悉的身影——裴嘉伟。
他怎么会在这儿?
带着更深的疑惑,孟婉星走到秦老太太身边,恭敬喊了声:“奶奶。”
秦老太太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对裴嘉伟说:“她什么都不懂,你确定要她当念露伴娘团中的一个?”
“我确定。”
裴嘉伟的回答响在耳畔,孟婉星倏然转头望去,眼中满是震惊。
不是说好是唯一的伴娘么?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其中的一个?
他不是已经答应她了吗?为什么要变卦!
孟婉星手紧攥着拳,指甲扣进肉里。
这时,秦老太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连玻璃和钻石都分不清,根本不配给念露当伴娘,还是算了吧。”
秦老太太的语气里全是对她不遗余力的贬低和厌恶。
孟婉星本来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她的态度,可如今却当着裴嘉伟的面,竟还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不知道裴嘉伟听到秦老太太这样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就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心底那微不可见的希冀。
可裴嘉伟恍若未闻,只是说:“念露曾说希望她能当伴娘,奶奶就当圆了念露的一个梦。”
“那好,既然是念露说的,那就听她的。”
听到秦念露的意思,秦老太太马上就同意了。
然后和裴嘉伟商量起了婚礼的事情,全然忘了站在一旁的孟婉星。
两人的话落在她的耳边,孟婉星死死咬住下唇,却还是难以忽视心口处传来的钝痛。
没有吃早饭的胃忽然泛起恶心。
孟婉星怕自己的病被发现,来不及说一句匆忙离开。
秦老太太瞧见皱起了眉:“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比不上我们念露一根头发丝!”
孟婉星听着,脚步一顿,最终还是快步离开。
却错过了裴嘉伟眼底的深沉。
洗手间。
水流声淙淙,遮掩了干呕声。
孟婉星撑着洗手池,看着池底还未被水冲刷干净的红,唇齿间满是血腥味。
她连捧了几次冰凉的水才压下那股腥甜。
抬头看着镜中面无血色的自己,孟婉星抬头在脸上拍了又拍,直到上面泛起丝丝健康的红晕,她才出了门。
秦家别墅外。
初夏的烈日正盛,热浪席卷了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孟婉星几乎摇摇欲坠,才终于看见裴嘉伟出来。
她强撑着眼前的清明,上前拦住了他:“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解释的吗?”
为什么答应了她,却又变卦?
裴嘉伟一言不发的绕过了她。
孟婉星忍着晒得几乎昏眩的身子,追了上去站在他面前:“你明明答应了我!我不会破坏你的婚礼,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呢?”
他怎么能反悔呢?
这是她这么多年提出的唯一要求,他答应了,却又反悔……
孟婉星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仿佛积压了无数的委屈,甚至比上次裴嘉伟说他的事和她无关的时候还要委屈。
过了很久,裴嘉伟才开口:“你这又是何必,不过一场婚礼。”
迎着他的目光,孟婉星一字一句说:“可这是你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