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瑶打开桌上的木盒,从木盒里拿出第一层新写的休书,目光扫了眼夹层内的遗书。
心情有些悲寂。
她盖上盒子径直去向书房,门口的小厮见是她,便没有阻拦。
书房内,路深正在在批阅文书,见她走进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安瑶垂眸,将休书放到了桌上。
路深看着信封上大大的“休书”二字,右眼一跳。
好半晌,他才抬眸看向安瑶,目光寒寂。
“又在闹什么?”
安瑶指尖微颤,柔弱的声音带着坚决。
“妾身一无所出,二患恶疾,三善妒,七出之条犯了三条,知不配为陆家妇,自请下堂。”
每艰难道出一句话,都好似钝刀划过她心头。
“老夫人已择了几位谢婉的小姐,准备给您纳妾,没了我,大人足以匹配更优秀的女子。”
路深闻言,心底莫名涌上一股恼意:“就因为我不陪你回乡祭拜,你就三番四次闹,连这些莫须的罪名都编出来,是不是一定要我陪你回去才能消停!”
“不用了。”安瑶已不愿再多言。
路深看着她一副不服软的样子,顿觉恼火。
“好!本官如你所愿。”
潦草签下名字,便甩给了她。
纸张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孤零得好似随风而逝。
安瑶弯腰捡起,默默收好。
临走前,安瑶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祝大人往后前程似景,娶到自己心仪之人,儿孙满堂。”
这时,小梅的声音从外传来:“夫人,行囊已经收拾好了。”
路深微怔,骤然转恼怒。
这个女人竟连行囊都收拾好了!
“安瑶,我没功夫陪你胡闹!”他怒斥道。
但门外的安瑶,再也没有回头。
……
路深一坐到天明,换上朝服,独自去见陆老夫人。
“纳妾一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路深想起昨日之事,心中一阵烦闷:“安瑶已自请下堂。”
陆夫人转动佛珠的动作停下来,布满皱褶的脸上满是欣慰。
“算她有自知之明,连你的人和心都拴不住,怎为人妻……正好,纳妾一事便由母亲替你操办,你要早日为陆家延续香火……”
路深不耐烦听这些,借口要去上朝便起身离开。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妹妹陆倩的声音:“哥哥,你真的把嫂嫂休了吗?”
路深冷着脸,没有说话。
见状,陆倩也知道劝不动,只叹了一口气:“嫂嫂是个好女人,希望哥哥不会后悔。”
路深没料到自家妹妹会替那个女人说话,脱口道:“她不会后悔才好!”
说罢,拂袖离去。
他这一走,几天没有回来,似是想验证什么一般,故意等着安瑶派人来问询他回府时间。
可整整十天,路深都没等到安瑶派人来。
一时间,他心底说不上是气还是躁,闷声回了府。
推开竹园的大门,厢房内一片寂寥,灰尘在空中翻滚。
屋内的摆设没有动,狻猊兽没有吐烟,满目冷清。
路深怔住,那个女人竟然不在。
他扫了一眼屋子,属于安瑶的东西都不在了,屋内只有一个破旧的木盒。
鬼使神差,路深用手指勾开盒子,一封“遗书”映入眼帘。
刹那间,他眼底戾气翻涌,她为了做戏,竟然做到这个程度!
“安瑶,本官倒要看看你到底写了些什么!”
说罢,他撕开封口,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第五章 心悦于你
路深刚要将信纸从信封中拿出,转念一想,觉得这不过是安瑶的计谋。
若他真的打开看了,岂不正中那女人下怀。
这时,门外小厮传来急报:“大人,圣上召见。”
路深扫了一眼木盒,顺势将它盖上,没再理会。
……
另一边,安瑶已经回到永州。
永州的雪很大,积雪铺满青石地面,天地一片白茫茫。
她找了个客栈休息,缓解舟车劳顿。
翌日,两人才去拜祭家人。
入目布满土堆,被白雪掩盖,一片苍凉谢条。
安瑶看着,眼眶一点点涩红。
三年前,玉家满门抄斩,玉家上下一百口人,全都葬在这个偏僻的山坡上。
本来罪臣当弃乱葬岗,但在路深的帮助下,终是有了这些墓碑。
想到此处,安瑶不得不承认。
路深虽不爱她,但对她们玉家算是倾尽全力了。
安瑶敛了心思,在墓碑前点燃三根白烛,给爹娘烧了纸钱,又给弟弟准备了他最爱吃的糕点。
“爹娘,你们在那边还好吗。”
她嘴角扬起浅浅的笑容,眼尾微微泛红。
“我在陆府过得很好,老夫人视我如亲女,小姑子对我友善有加,路深……对我也很好……”
冷风灌入喉间,又引起一阵咳嗽。
安瑶弓着身子,用帕子捂住嘴,尽量憋着不出声。
她不想让父母担心。
寒风簌簌,冰冷的雪花还在寂寥飘落。
小梅在一旁替安瑶撑伞挡风,默默流着泪。
安瑶烧着钱纸,任由烟雾熏眼。
“只是这些年来,女儿未能给路深留下一儿半女,实在不想耽误他,所以已自请下堂……”
话音刚落,安瑶又开始剧烈的咳嗽,红色帕子,颜色更加深邃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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