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晚听担心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顶着两个黑眼圈,见到金海棠就往她跟前晕。
“寨主,我好像着凉了,不能跟你们一起表演了。”
金海棠看着她,心疼道:“看着确实挺憔悴的。”
“嗯,那我……”
“给她一件带补丁的衣服,让她跟看客们讨要赏钱。”
丢脸还是丢命,她得选一个。
池晚听几乎没有犹豫,选择去讨钱。
乐言也就是拥有那个白面书生的女人,她让池晚听换了衣服,然后传授她讨钱的技巧。
“首先腰一定要弯下去,脸上要带着三分苦三分笑三分强势。”
池晚听体会了一下,体会不出来。
“总之,哭笑怒骂都行,只要他们讨钱。”
“我尽量。”
乐言眯眼,“寨主说了,如果今天你讨不到这个数,哼哼。”
“我给你们补上,双倍。”池晚听摆手道。
乐言咬牙,“有钱了不起啊!”
“也没多了不起。”
就是能让人羡慕嫉妒恨。
这里是廉州,位于中原以西,是西北走廊的门户,也是中原到西北高原的必经之路。因为中原和西域的贸易往来,东西南北客商云集,十分繁荣。
江红和乐言去卖身丧夫了,金海棠带领其他人占了一块地,开始表演杂耍。先以锣鼓吸引过路的人围过来,几个年轻的表演了一套花剑,那花剑舞的齐刷刷的又凌厉又有气势,引得围观的人不住拍手叫绝。
接着表演的是胸口碎大石,看客们都屏息凝神,随着金海棠一铁锤下去,石头碎裂几瓣,而下面的人起身鞠躬,场上爆发一阵叫好声。
“快趁着这时候去讨要赏钱。”金海棠推了池晚听一把。
见她们表演的这么卖力,池晚听虽抹不开面子,但还是去了。三百六十行,卖艺也是一行,总比抢劫要好。
“叔叔大娘,您们要是看着好,看得开心,就赏几个钱吧,让我们这些姐妹吃个饱饭。”
这话是乐言教她的。
有豪气的当场掏几个铜板,也有不大情愿,但也赏了一个的,还有直接往后躲的。一圈要下来,没要了几个。
之后金海棠表演走飞绳,一条很细的绳子绑在高处,她用双臂平衡身体,在绳子上一步一步走,下面人看着十分惊险。
池晚听一边看得直抽凉气,一边赶紧讨要赏钱,“姐姐,您人美心善,赏几个铜板吧。大哥看着就是好人,不忍心我们这些姐妹挨饿吧。”
这一圈要下来,还真要了不少。
等金海棠飞身落地,这一场表演也就结束了。
池晚听细数了一下破碗里的铜板,刚一百个,也就一两银子。
“原来挣钱这么难。”
金海棠笑:“挣钱本来就难,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这样连着三日,这天收摊的时候,有个管家打扮的人将金海棠拦住了。他们说了一会儿话,金海棠连连点头,回来跟她们说,那人是廉州督军府的管家,他们老夫人马上要过寿了,让她们去表演杂耍。
“这可是一桩大生意,要是能让那老夫人高兴了,光是赏钱就有好多。”金海棠高兴道。
其他人听到也十分开心,“那咱们什么时候进府?”
“明一早,还得在府里排练几日。”
第二天一早,池晚听跟着金海棠她们去了督军府,管家将她们安排住到一个偏院。金海棠她们需要训练,常常留她一人在院里。
池晚听乖乖待了两日,这日趁着金海棠她们出去,偷偷溜出了院子。
这院很偏,前面是个很大的园子,池晚听一走进去就迷路了。这时听到古筝弹奏的乐声,如泉水叮咚,十分悦儿。
她循着乐声东拐西绕的,等出了园子,便看到一片竹林,竹林一条小径通向深处。池晚听沿着小径走,越往里,越幽深,仿佛到了山野之间。
走到头转个弯,便见一座院子,三间正房,周围用青色的竹竿围成低矮的院墙。
乐声就是从院子里传来的,池晚听矮下身子,悄悄走到院墙下,再偷偷抬头往里面看。但见不大的院子里种着一丛芍药,许是因为竹林的遮掩,芍药长势并不好,花开得很小很单薄,叶子都发黄了。
而芍药花丛前,一女子穿着鹅黄明缎绣芍药花上襦,下面是素色的流仙裙,墨发完成简单的髻子,配七宝步摇。纤纤素手在琴弦上拨弄,乐声时而悠远而是激昂。
院子当间,一穿着墨色长袍的男人正在舞剑,剑势随着乐声时而凌厉时而沉稳。
一曲弹完,男人收起剑,走到古筝前,单膝跪下捧着女子的手亲了亲。
“我们筝儿的乐技可谓独步天下。”
女子似是娇羞,低着头推搡了男人一下。
男人朗笑出声,再抱了抱女子。
“夫君要去城门一趟,晚上回来陪你。”
女子乖顺的点了点头,只是仍旧低着头。
男人恋恋不舍的在女人额头亲了亲,而后才起身离开。
池晚听忙躲好,等男人离开后,她也正想原路离开,却听院里传来一阵很乱的古筝声,听得人心里都打鼓。
她偷偷望过去,见那女子正发泄一般胡乱的拨弄那古筝,隐隐还能听到有些奇怪的吼声。
啪的一声!
一根琴弦断了!
女人这才冷静下来,她身体剧烈颤抖着,像是气愤至极的样子。她趴着古筝许久,而后起身折了几枝芍药花,再往西墙这边走来。
女子走路有些吃力,池晚听再仔细一看,发现她脚上套着铁链。
西墙边有几个土包,像是……坟头!
女子将芍药花一枝一枝插在坟头上,像只是随手做的事一般,看都没多看一眼,转身往回走。
但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下脚步,而后慢慢转过头来。
池晚听在她看过来前,忙蹲了下来,蹲了一会儿,听到铁链响,她这才松了口气,可抑制不住好奇心,再次探出头去看。
却不想对上一双极好看的眼睛,杏眼水盈盈的,如莹润的黑宝石一般。
但下一刻,池晚听又倒抽一口凉气。
这女人有一张可怖的大嘴,像是被人可以用刀割开了似的,左侧几乎裂到颌骨,牙床全都暴露在外面。
而女人看到她,另一侧的嘴角扯了起来,露出一个十分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