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歌忙迎上前，搀扶着身怀六甲的她：“嫂子，你怎么来了？可是爹爹让你来寻我？”
她问着，眼中蒙着层光。
可柳馥兰却摇了摇头，反而是说：“突厥又犯边境，朝中只能爹爹能领军，可上次归来，他老人家受的伤还未好，如何能再让他奔赴战场！”
萧歌满脸急切：“嫂子放心，我不会让爹孤身一人前去！我这就去见他。”
萧歌立时回了将军府。
程毅看着突至的萧歌，冷下脸还未开口，就见她倏然跪地：“爹，您既要出征，就让女儿跟您一起去。”
程毅望向在她身后走来的柳馥兰，心中已大致明了。
他知晓萧歌的性格，良久才点点头：“好，后日卯时，西城门外，过时不候。”
萧歌见程毅没有玩笑之意，顿时欣喜。
此次出征，她不仅要保护好爹，还要报杀兄之仇！
回到自己出嫁前的闺房，萧歌将十六岁时父亲送给自己的白色盔甲拿了出来。
她指尖摩挲着，复又拿过兵器细心擦拭。
一日后。
萧歌收拾好所有东西，坐在练武场前发呆。
若是这一战有去无回，邵家从此又多了位亡妻，皇上也不会忌惮程家功高盖主了。
那时，墨卿渊是会为自己的死伤心，还是欣喜终于摆脱她了呢？
萧歌不知道，也不愿再深想，起身朝着太傅府而去。
自那日在诗社外与他争论一番，她便再未见过他。
太傅府书房。
墨卿渊听闻脚步声抬头，看见萧歌，眼神骤冷：“你又来作甚？”
萧歌看着墨卿渊始终都未有她的眼，藏于袖中的手微抖：“我来是想问你，十二年了，你当真从不曾对我有一丝真心吗？”
整整十二年，她就算捂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但墨卿渊并未立刻回答。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诗社中的清玉问过他，就连他也问过自己。
可他出口的话轻描淡写，却伤的萧歌一颗心百孔千疮。
“从未有过。我倒是要问问你，纠缠了我十二年，还不够吗？”
第六章 封了这个房间
光透过窗缝，洒在墨卿渊脸上，夺人心魄。
可萧歌看着他，心中支撑了多年的信念瞬间轰然坍塌。
她再也不敢看他，双肩轻颤缓缓后退：“够了，已经够了……”
足够让她安心放手、安心离开……
墨卿渊看着她落寞的身影，持书的手慢慢收紧。
他重新将视线投在书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萧歌的背影。
出征之日，秋风阵阵。
西城门外却比将军府外更加安静。
身披盔甲的萧歌站在空荡荡的城门口，怔然发愣。
“大军是在城北门整顿出发的，而且在昨日城门关闭前就走了。”
听着守门将士的话，萧歌内心五味杂陈。
爹……骗了她！
她不知是怎么回的城，只记得街上百姓的目光奇怪至极，一如她出嫁那日。
可不知为何，萧歌却觉今日的自己更加狼狈。
“萧歌！”
她眼睫一颤，抬头望去，就瞧见墨卿渊站在太傅府的大门前，一脸怒气。
萧歌看着他，却不知要说什么，而墨卿渊则是一把扯住她手腕，往府内走去。
她没有反抗，只是看着身前墨卿渊的墨发随风吹飞舞着。
一路被扯回房间，萧歌无声的将护腕往下拉了些，遮住那抹刺眼的红印。
“萧歌，你已经不是将军小姐，是我墨卿渊的夫人，你有资格上战场吗？”墨卿渊怒不可遏，他怎么也没想到刚出府就会遇见一身戎装的萧歌。
萧歌见他如此，心却意外的平静：“你可是觉得我丢了你们邵家的脸？可墨卿渊，在你心里，我这个只会舞刀弄剑的将军小姐配的上你夫人这个称呼吗。”
萧歌表情如常，心口上那越来越深的伤口却在流血。
墨卿渊一怔，只觉嘴中那几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任你配不配得上，都休想擅自离开！”
他不知自己为何这般生气，但只要想到萧歌上了战场，却和程云韬一样……他不敢再往下想，满心只剩阻止她的念头。
萧歌看着他，疲惫不堪：“你知我哥哥已经战死，可你不知我爹年迈带伤出征，他的身体如何能扛住？你不知我有多想去帮他！”
她说着说着，声音中带上一抹恨意：“可你明明什么都不都知道，却要拿你们邵家的颜面来阻拦我，难道你非得看我家破人亡才满意？”
萧歌的声音并不大，可句句如惊雷让墨卿渊说不出话。
这一刻，墨卿渊竟不敢去看她。
可萧歌却不给他逃离的机会。
“我真的好累，十二年了，我真的追不动了，家人是我唯一的希望了！”萧歌噙着泪，声嘶力竭，“墨卿渊！”
一声呼喊，他的名姓，承载了萧歌这十二年来所有的悲喜，所有的情深。
而听着这一声，墨卿渊差点无力栽倒。
他不知为何只觉得满心的不安惶恐，连声音都在发颤：“来人！封了这个房间！”
说完，墨卿渊转身出了屋子。
不像以前那般从容，反倒像落荒而逃。
萧歌望着他的背影潸然泪下。
她脱力的坐在椅子上，紧抓着桌角的手指泛着青白。
第七章 请缨出战
房门被“嘭”的一声带上，紧接着就是连续不断的“铛铛”声。
这些声音在萧歌听来就像是沙场上刀枪之间的碰撞，而她如同被遗弃的士兵尸体。
外面的光被厚厚的木板慢慢遮挡，直到再不露半点缝隙。
墨卿渊看着被封的死死的房间，仿佛只有这样困住萧歌，他才能确保她不会消失，才能稍稍心安。
四周寂静，听着屋内传出的微小哽咽，他却还是感觉心头发闷，喘不过气。
屋里黑暗一片，不分昼夜。
不知过了多久，萧歌面如死灰的坐在没有丝毫光亮的窗边，面前是早已凉透的饭菜。
“叩叩叩——”
“少夫人。”一个小丫鬟悄声的站在窗前呼唤着，“不好了，程将军他出事了。”
得知程毅被困风云关数日，萧歌心中惶恐至极。
她再顾不得许多，穿上盔甲，猛地撞向房门。
一下又一下，当房门被撞开，光重新照在身上，萧歌只感觉眼前发黑。
她忙去寻墨卿渊，想要知道关于父亲的更多消息。
却不想，刚到泉音诗社，就听到他对面那女子问：“你当真厌她？”
墨卿渊沉默的饮着酒，并未回答。
那女子又道：“你日日来寻我说话，三句中有两句都是在说她。”
“你不懂。”墨卿渊放下酒杯，语气淡漠，“像她那样鲁莽之人，说她再多都是厌烦罢了。”
萧歌站在原地，一字不落的将他的话听了去。
原来他这般厌烦自己……
那一刻，她知道，无论自己问什么，墨卿渊都不会同她说。
既如此，那便就这般吧。
萧歌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跨步奔了过去。
皇宫，御书房。
邵太傅正和丞相争执着风云关一事。
谁能想到，偌大的一个李朝，此刻竟连一个主动出征的人都没有！
不知为何，此刻他却想起了程家，那个总是力挽狂澜，却被他们防备设计的程家。
这时，一太监小心上前：“皇上，邵少傅的夫人求见。”
邵太傅心感诧异，萧歌来作甚？
而后，一身盔甲，面色苍白的萧歌走进来，跪在御前：“皇上，风云关一事，萧歌请缨出战。”
她语气同她目光一般坚定，略微憔悴的脸色也掩盖不住她的气势。
皇上没有应，只是看着她羸弱的身子，目带怀疑。
一旁邵太傅看清萧歌眼中的渴求与坚定，叹了口气。
满朝文武贪生怕死，弱质女儿大仁大义，实在可笑，可悲。
“皇上，朝中既无人肯应，不如就让她去吧。”他上前说道。
萧歌吃惊的看向邵太傅，眼中的惊讶慢慢变成了感激。
从御书房出来，已是骁骑将军的萧歌停住脚步，满眼真诚：“多谢太傅。”
邵太傅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你非我邵家儿媳之选，却不愧你程家风骨！”
是他，是这个朝廷对不起程家。
萧歌一怔，心中百感交集，她低下头，唇边一抹苦笑：“既如此，那太傅能否应我三件事？”
“何弋㦊事？”
“其一，我此番前行生死未知，望太傅护我寡嫂后生无虞。”
邵太傅点头：“理应如此。”
“其二，派走阿循，隐瞒此事。”
“这……”邵太傅迟疑一阵，还是叹气点头，“可。”
“其三，”萧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决绝，“请太傅同意我与阿循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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