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洲县后续救援留下来的医患人员不多。
乔染是唯一一个儿科医生，每天都需要问诊许多患者。
等晚上回到住所的时候，都是深夜。
静谧的夜里。
乔染刚要躺下睡觉，忽然感觉身体开始僵硬，无力感充斥着全身。
她知道，自己又发病了！
乔染习惯性伸手去拿药，可摸到的药瓶里却倒不出任何东西。
僵硬逐渐侵袭全身，连带着思考都慢了半拍，她迟迟想起早在前些天，自己的药就已经服用完了。
只是因为太忙，她将这事抛于脑后，也忘记了打电话告诉陈哲。
唯一能动的手好像也渐渐没了力气。
乔染脱力地滑落在床边，紧咬着唇保持最后的清醒。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很怕，怕第二天，自己再也没力气起来。
像雕塑般一动不动的挨过了整夜。
乔染只能靠着疼痛感，就这样僵硬着身体硬生生挨了一整夜。
直到第二天，窗外朝阳缓缓升起，身体才逐渐恢复力气。
她忙拿过手机给陈哲打去电话：“陈医生，我的药吃完了，你可以再给我寄一些过来吗？”
电话那头，陈哲声音有些凝重：“我知道了，只是你现在病发越来越频繁，还是尽早回来吧。”
乔染低低应了声：“后续救援快结束了，我会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后。
乔染没了力气再去诊室，只能请假在宿舍休息。
鹤洲县的冬雪来得快。
哪怕是艳阳天也挡不住寒风的肆意，不消片刻，就让住所里装满了寒意。
乔染坐在阳台边望着窗外的雪景，就这样看到了晚上。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身边的手机铃声响起。
看着来电人“沈母”的名字，乔染愣了愣神，而后接通下来。
“染染，听亦白说你因为救援留在了县城，在那里还好吗？”
“挺好的。”刚刚吹了风，这会儿乔染的声音还有些哑。
这些年相处下来，沈母对乔染也是当做亲生女儿对待，又嘱咐道：“你这孩子总想着别人，但也别累坏了自己的身体。”
听着沈母言语里的关心，乔染眼眶有些热：“我知道了。”
两人说没两句，沈母那边又传来声音：“亦白，过来跟染染聊聊。”
乔染握着手机的手一僵。
电话里传来些杂音，紧接着就传来轻浅的呼吸。
即使没有人说话，她还是知道接电话的人已经换成了沈亦白。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电话那头响起沈亦白的声音：“什么时候回来？”
乔染紧了紧拿电话的手：“四天后。”
话音落下，再度冷场。
他们做了五年的ωξω夫妻，但乔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竟从无话不谈变成现在的无话可说。
乔染眼眶有点发热，缓了缓喉咙里的哽涩：“没别的事，就挂了吧。”
等待了半响，传来沈亦白的低音：“好。”
声音消失，余下冰冷的挂断声。
窗外的夜风夹着霜雪，缓缓飘进屋内。
融进了乔染的心尖。
她将身体蜷缩裹着单薄的被，试图驱散袭来的孤独和冷，却像是徒劳，更添落寞。
另一边，沈家。
沈母看着沈亦白挂断电话，忍不住问：“染染怎么说，她什么时候回来？”
沈亦白转头看她，斟酌了会儿如实说：“我们要离婚了。”
沈母一脸惊讶：“为什么？”
沈亦白眸色一怔，像是被这话问到了。
当初和乔染结婚时，只是刚好他们彼此都需要一个另一半好向家里人交代。
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感情。
转眼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年。
他们之间……还是没有感情吗？
一时间，沈亦白竟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沈母见自家儿子出神的模样，叹了口气：“你们的事自己决定，但染染是个好孩子，别一时冲动错过了。”
沈亦白没有说话。
晚饭过后。
沈亦白回到卧室，看着桌前那手写的离婚协议，眸色幽深。
纸上，乔染的字迹那么清秀。
他缓缓拿起，但那本该轻薄的纸却好像重如千斤般，他的手抖有些发颤。
其实扪心自问，沈亦白也没想过一定要和乔染离婚不可。
这些年来乔染做到了为人妻子的本分，对自己和沈家都是万般照顾，他也从没有想过找下一任沈太太。
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提了离婚，而乔染也没有拒绝。
沈亦白说不清那时心里是什么想法，现在想来，总觉得有些负气。
离了婚，他还有沈家，可乔染却只剩下了自己。
沈母的问话在耳边回荡，沈亦白脑海里都是关于和乔染这些年的一点一滴。
忽然，一个想法冒上心头。
他想等乔染回来，和她好好聊一次。
想通了这些，沈亦白终究还是没有签字，将离婚协议重新放回了抽屉里。
这天，魔都下了一夜的雪，换上了银装。
冬日的寒风，却带不走人埋在心底的思念。
远在几十里外的鹤洲县里。
后续来接手的医疗人员已经到岗，原本留下来的乔染等人也可以回去原本的岗位各司其职。
办公室里，乔染正整理着手中病人的病历，准备等新来的同事到了，好做交接。
这时，乔染觉得嗓子有些不舒服，起身去接水。
孰料刚一迈脚，双腿却像是灌了铅般定在原地，一整个人就朝地上扑倒而去。
慌张间，她下意识的去抓桌角，想稳住身子，手中的水杯却因无力坠地。
“啪！”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乔染的身体也重重倒在地上！
这几天，她发病越来越频繁，情况也越来越严重。
但陈哲寄来的药还迟迟没有到。
乔染张了张嘴，想要呼救，可喉咙像被掐住般，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浑身僵硬成一团，使不上力气，随着时间流逝，呼吸好像越来越微弱，她渐渐感觉已经彻底麻木无力。
她明白，这一次自己的身体可能真的撑不下去了。
脑海里好像闪回了许多关于沈亦白的有画面，一件件一幕幕，越想越苦涩。
她的意识也越渐模糊，也慢慢闭上了眼……
门外，前来做交接的医生敲门，却一直没得到回应。
“乔医生，我进来了？”
她喊问着，自顾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见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乔染！
同事吓了一跳，赶忙喊人来帮忙。
经过一系列检查后，万万没料到得出的结果竟然是渐冻症。
可鹤洲县没有治疗渐冻症的医疗设备，只能送去市里更大的医院进行救治！
半小时后，救护车伴随着急切的嗡鸣，朝着远处开去……
此时，魔都第一附属医院。
今天是乔染回来的日子，沈亦白早早地就在医院门口等待。
周遭的同事见到他，都有些惊讶。
毕竟今天回来的大巴只有鹤洲县的那辆，而回来的人里也没有能和沈亦白扯上关系的！
“沈医生，你是在等谁啊？”
沈亦白淡然回答：“乔染”
同事一愣，怎么都没想到儿科的乔染能和他划在一起：“乔医生？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啊？”
沈亦白眉心动了动：“她是我妻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脸错愕。
然而这消息还没来得及消化，远处开来的大巴车缓缓在医院门口停下。
沈亦白没理会他人眼光，快步走上前迎接，心里莫名多了一丝期盼。
然而，车上走来的一群医护人员里却没有乔染的身影。
沈亦白不由皱起了眉。
他忙拦下一个刚下车的同事：“跟着你们留在鹤洲县的儿科医生乔染呢？”
那同事迷茫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没接到乔医生，她大概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沈亦白愣怔了会儿，看着已经走空的大巴车，心头莫名不安。
他拿出手机刚想给乔染打去电话。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叫喊：“沈医生，有一个渐冻症晚期患者，已经进入昏迷，情况危急，现在需要你过去做手术。”
沈亦白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看着屏幕上乔染的电话号，斟酌几秒，还是将手机收回了口袋里。
“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