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襄的心传来剧烈的疼痛,渐渐的向四肢蔓延。
他又捡起一封,依旧是安明月写给他的信,落款是三年前。
“今天,我终于嫁给你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报恩而娶的我,但是我一定会好好的当陆夫人,当你的妻子,让你永无后顾之忧。”
上官襄能感觉到她写信时的欣喜,对未来也是充满了希望。
可那个时候,他给予她的只有冷漠。
也是从那时起,两人便相顾无言了。
上官襄发疯似的,又捡起一封,落款是半年前。
“我的病越来越重誩
了,我不能拖累你……”
上官襄记得,从半年前开始,她便开始闹着要他休妻,他以为她是不满自己对她的冷淡。
上官襄眼角猩红,似有眼泪从眼眶里出来。
三天后。
上官襄已将自己关在竹苑三天了,整整三天,滴水未沾。
陆倩看不过眼,闯进了竹院。
一股酒气扑鼻而来,熏得陆倩直蹙眉头。
今日阳光正好,陆倩推开门,和煦的眼光洒进阴暗的屋内。
上官襄仰躺在床榻上,四周是四散的薄纸,杂乱无章。
阳光直直的照在上官襄的脸上,上官襄缓缓睁开双眼,一片猩红。
陆倩对上他猩红的眸子,吓了一跳。
之前几日,哥哥还和没事人一样,不为嫂嫂戴孝,还要娶新人。
她那时当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上官襄冷心冷情,不会为任何人动情。
可现在,她更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上官襄仿佛没看到一样,兀自举起酒瓶,对着瓶口痛饮。
“别喝了!”
陆倩心里,愤怒和心疼交织,奋力从自己哥哥手里抢过酒瓶,利落的往地上砸。
“哐当——”一声,砸破了静谧的空气。
上官襄毫无反应,好似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陆倩低沉着道:“哥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空气仿若凝固。
上官襄遮住眼幕,仰着头,一句话从他唇畔溢出:“我后悔了……”
陆倩抿唇,气愤道:“后悔又有什么用,已经晚了,如果在当初嫂嫂离开永州的时候,你便知道后悔,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上官襄的心脏抽疼,眼帘被遮住,看不清神情。
陆倩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模样,又是一阵气愤,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扔在他身上。
“这是当初在荷院,你落下的遗书,我已经看过了,嫂嫂真的很爱你,这么多年来,就算你对她冷淡,厌恶,她从来都是无怨无悔,觉得是自己耽误了你,自请离去,一个人回到永州等死。”
“她孑然一身,死的时候该有多孤单啊!”
说着说着,陆倩眼眶红润,伤心地哽咽道:“但是你现在要娶新的夫人了,男人都是薄情的,更何况你从来都不承认,你对我嫂嫂有心。”
“为什么你明明爱她,却不承认,就因为是嫂嫂用玉家对你的恩情胁迫你娶她吗?你也不想想,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她,谁又能逼你娶她!”
上官襄崩溃了,忽而大笑,忽而悲伤。
原来如此……若他真的不愿意,谁又能逼他娶她!
原来竟是从那时起,自己就喜欢上她了吗?
陆倩不明所以,只觉他冥顽不灵,垂在两侧的双手握拳,大声吼道:“是你,对不起我嫂嫂!”
一字一句的控诉,击溃上官襄最后的心防。
陆倩哭着跑了出去,屋内又重新归于平静。
上官襄睁着双眼,没有焦距的望着窗外。
他的心脏抽疼得厉害,几乎要窒息了,手摸起一块碎片,紧紧的攥在手心,很快,血液便顺着十指的缝隙流出。
手心传来的刺痛却比不上心口的疼痛。
上官襄迷迷糊糊的睡过去,谁也没看到,那手腕上的佛珠被鲜红的血液浸透。
睡过去时,他心中无比悔恨地想:如果一切能重来多好。
“主子,醒醒。”
上官襄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猛地睁开双眼,只感觉浑身都疼。
他看着头顶白色的帐子,恍惚了一会。
是谁把他搬来床上了?
“主子,该喝药了。”
上官襄被肖勇扶着从床上坐起,靠在床沿,开始喝药。
“不喝,拿走。”上官襄低沉开口。
喝药还有什么意义?
上官襄侧过脑袋,牵扯到身上的伤,他抬起左手捂住胸口,忽地瞥见自己空空的手腕。
他一愣,急忙问道:“灵山寺方丈给我佛珠呢?”
肖勇一脸疑惑:“什么灵山寺?主子,您不是从来都不带佛珠吗?”
上官襄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还没来得及思考,一名穿着飞鱼服的女子冒冒失失的闯进来:“陆大人,你终于醒了,实在是太好理整家獨費付βγ
了!”
闯进来的人正是夏莹。
上官襄终于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
半年前,他受过一次重伤,当时想到府里的安明月,要是知道自己受伤,定是要哭哭啼啼,担忧这,担忧那,便决定留在府外养病,将近一月未曾回府。
可安明月却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他的落脚处,寻了过来,被他训斥了一顿。
回府之后,安明月便第一次提出要他休妻。
他现在竟然是回到了半年前?
上官襄专注的望着自己空空的手腕,那串佛珠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脑海中回想起那方丈的话“带上它,施主会见到想见之人。”
在他奔溃的瞬间,他便在想要是一切能重来……
上官襄眼眸泛亮,忍不住一阵激动。
难道自己的愿望实现了?
因为那串佛珠。
“大人,您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夏莹看着上官襄变换莫测的脸色,一脸担忧上前。
上官襄意识到自己可能回到了安明月死后半年前之时,便一脸喜色,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
如果是真的,待会是不是就能见到……她了?
可刚一站起,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陆大人——”夏莹一脸紧张,搀扶着他。
可就在她的手刚触碰到衣袍的那一瞬,上官襄便厌恶的蹙起眉头,还没挣脱开,门口倏地传来“哐当——”一声。
屋内三人齐齐望过去,只见安明月扶着门框,脸色惨白,贝齿咬着下唇死死的盯着他和夏莹接触之处。
上官襄的心也随之漏了一拍,一股闪电般的感觉从心底传遍四肢。
是真的,是真的!
原来,她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有所接触时,是如此伤心。
记得那时,她的表情也是如此。
如今回想起来,他才恍惚发现,自己对她的记忆是如此的清晰。
想到这,上官襄胸口又开始抽疼起来,他连忙挣开夏莹的双手,朝着安明月的方向而去。
“玉……”
一开口,上官襄便顿住了。
他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呼喊过她的名字。
安明月转身便跑走了。
上官襄追到门口,安明月已经不见踪影。
他撑在门框上,脸上血色尽失,目光望着安明月消失的方向,近乎贪婪。
重来一次,他定然会好好疼她,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
帮她治病,长命百岁。
“陆大人,您伤得太重了,还是回床上休息吧!”夏莹上前来提醒道,依旧想要扶上官襄。
这次陆大人可是为了她才受了这么重的伤,她自当好好关怀他。
虽然她知道陆大人不喜人触碰,但陆大人都为了救自己受伤了,应当不会厌恶她的触碰。
谁知上官襄将手收回,冷冷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
夏莹尴尬的收回手,只得用眼神示意肖勇上前扶上官襄去休息。
上官襄瞥了他一眼,道:“回什么床,本官要回府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