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明的生日是在我们租的房子里过的。
和我们相熟的同学,都被邀请了。
我架好了直播的摄像头:
「今天是宋晓明 25 岁的生日,首先,祝他生日快乐。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我要送给宋晓明三样礼物。」
宋晓明露出极其期待的神情,过往的生日里,我送过他名牌的西装、珠宝的袖扣,他之前还暗示过我,今年想要一辆车。
我打开投影仪。
宋晓明的眼睛里露出了一点失望——之前有一次他过生日的时候,我花了两周的时间,把我们过往的点点滴滴剪成了一个精美的视频送作生日礼物,许多朋友都看哭了,宋晓明却给了我甩了很久的脸色,表示这种礼物很幼稚。
我当时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
现在我终于懂了。
因为我的心意一文不值。
在宋晓明这里,礼物早已失去了本来的意义,变成了他榨取我钱财的工具。
没关系,宋晓明,我今天送给你的礼物,一定会让你终生难忘。
投影仪打开了。
「第一件生日礼物,叫做『聊天记录』。」
我把宋晓明在宿舍群里说唐琳喜欢自己的聊天记录打在了大屏幕上。
当然,关键信息我都打了码。
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每个文字背后洋洋得意的嘴脸。
「林嫣,你在干什么?!」宋晓明震惊地看向我。
我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冷着脸按下遥控器。
「接下来是第二件生日礼物,叫做『公司监控』。」
放心吧,每件礼物,都会比上一件更劲爆。
公司监控视频在大屏幕上播放,所有人都能看到,宋晓明来到贴着「林嫣」名牌的工位前,打开电脑,输入密码,找到我的工作文件,一键删除。
我轻声而又悲哀地开了口:
「宋晓明,你知道吗?其实我给你留了回头的路。
「电脑的密码是你生日,如果你在试出密码的时候有一丝的感动,有一丝的不忍,想想我们的这六年,就不会走上这条路。
「但你没有,我猜你只是得意于自己的聪明和庆幸于我的傻,删我文件的时候,你没有一丝犹豫。」
宋晓明想要冲上来,他知道,再这样直播下去,他会迎来彻底的社会性死亡。
然而我早就做好了准备,跟大家打好了招呼,两个男生立刻一左一右地拉住他。
「宋晓明,我有个问题问你,在和我谈恋爱的六年里,你究竟出过几次轨?」
直播的镜头明晃晃地悬在不远处,观看人数在持续上升,宋晓明咬紧了牙,垂死挣扎:「没有,嫣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公司的事我明明给你解释过,我不是故意的,你恨我也不必这么报复我……」
我打断了喋喋不休的他:
「好,那么请收下我送你的最后一件礼物。」
带着快意,带着残忍,我按下了播放键。
「『网课录屏』。」
宋晓明被两个男生按着,在听到「网课录屏」这四个字时,我看到他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迷茫和空白。
录屏的进度条在大屏幕上推移,助教的讲题声平稳地进行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播放这个。
——他已经不记得了。
在他的经历中,一定还有许多次,他和别的女孩见面,有惊无险地瞒过了我。
那次网课不过是这许多次中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已经被他遗忘了。
下一秒,水声响起。
那是洗澡的声音。
宋晓明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拼命挣扎起来,大吼:「林嫣!你他妈早就知道了!你一直在玩我!」
「是的,我早就知道了。」我冷漠地看着这个五官扭曲的男人,他是如此地丑陋,如此地令我厌恶,再不是第一次相遇时温柔俊朗的模样,「我要谢谢你,谢谢你那天忘了关麦克风,让我看清了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宋晓明一声接一声地怒吼,他挣脱了两个男生的束缚,冲向了我,在一片尖叫声中,抄起烛台砸向我。
我一侧身,烛台擦着我的身体飞过,砸在墙上。
宋晓明站在原地,他的脸上浮起诡异的笑容:
「林嫣,你把我的人生都毁掉了。
「我他妈不会放过你的,永远不会放过你……」
他像是发狂了,突然扯掉外套向外奔去,同学们怕他发癫,赶紧跟着追了出去。
我跟在后面,眼看着宋晓明冲出了小区,他回过头来,冲我大喊:「我他妈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贱人!
「人贱自有天收!你给老子等着!」
下一秒,一辆拐弯的车将他撞得飞了出去。
09.
那天的直播,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但网络时代的新闻每日更替,很快,便有更新的事件转移走了大家的注意力。
毕业后,我一直投身于工作,三年内连升两级,创下了公司内部的晋升记录。爸妈都很欣慰,朋友们也都为我骄傲。
后来,我还得到过莫柔柔的消息。
一个熟人告诉我,莫柔柔总在不太正规的酒吧蹭酒喝,还因为缠着一个中年商人要买手机,被中年商人的老婆带人打进了医院。
熟人给我看了她的照片,她明明比我还小一岁,但过度的烟酒和每天的浓妆让她看起来很老。
宋晓明没有死,他活了下来,但是需要轮椅的帮助。
可能是因为撞到了脑子,他的精神变得不太正常,每天推着轮椅上街,如果有女路人看了他两眼,他就会追着人家,问人家是不是喜欢他。
朋友将这一切告诉我,我只淡淡道:「他日后再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了。」
这一生,我们会遇到辜负,遇到欺骗,遇到背叛,遇到伤害。
理所当然地,我们想要复仇。
这没有错,可比复仇更重要的,是开始我们新的人生。
我依然保持着爱的信念和爱的勇气,看清了生活的本质,仍旧热爱生活。
方宛的表弟最近总找借口和我吃饭,昔日的表演系系草已经成了演技派小生,在我面前的时候却总有那么点小心翼翼。
他问我,在爱情里受过的伤什么时候能好,如果好了的话,是不是可以进入新一段恋情。
我想了想,很认真地告诉他:
「爱情从来没有伤害过我。
「伤害我的是在爱情中遇到的烂人,但烂人不该是我们责怪爱情的理由。」
「至于什么时候能够进入新一段恋情……」我耸耸肩,「缘分到了的话,随时开始。」
我话没说完,方宛的表弟就噌的一下跳了起来:
「你等我一下。」
十分钟后,他冲了回来,手上抱着一大束玫瑰,脸和玫瑰花一样红:
「那要不……现在就开始吧!」
我笑了。
我仍相信世界的温柔。
也相信虽风尘仆仆,但你我终有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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