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可盈的心一下冰冷,随即冷冷反问:“这院子被你围得严严实实,他怎么进来的,不是该我问你吗?”
徐可盈的话毫不客气,战长源心中戾气又是一涨,他掐着那男人的脖子贯在地上,狠狠一脚踹了过去:“说!你怎么进来的?”
男人口吐鲜血,看着他身后方瑶狠毒的眼,心中一颤。
于是便闭着眼趴在地上磕头:“侯爷饶命,这几年您没来,是夫人逼小人前来,求侯爷饶命啊!”
徐可盈浑身一震,这人答得如此滴水不漏,想来今日不能善了了。
“我不认识他。”她直直看向战长源,只问他:“你信我吗?”
战长源看着徐可盈清澈的眼,一言未发。
突然,他眼神狠厉,却是拔剑向那男人心口刺去。
血流一地,血腥味刺鼻而来。
这一剑便是最好的回答了。
徐可盈自嘲一笑。
心像被一只大手紧紧厄住,疼得喘不过气。
他不信她。
十年,原来是一分余地都不愿给她留,便是再逼问几句也不愿意,就这样给她定了罪。
空气一时凝滞,血腥味刺激得睡在摇篮中的孩子突然醒来,哇哇大哭。
方瑶眼波一闪,她盈盈走上前,轻轻摇着摇篮笑道:“姐姐,玉儿长得可真好看,就是不像你,也不像侯爷呢……”
徐可盈脸色一变,骇然看向方瑶,冷冷厉喝:“你再敢胡说八道试试!”
方瑶忙靠在战长源怀中,一脸委屈:“侯爷,妾身只是关心姐姐,姐姐这副模样,倒像是心虚……”
战长源搂住方瑶,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哭的孩子,又看了一眼徐可盈,眼中闪过一抹暗光。
徐可盈的心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最终,战长源一言为发,他沉着脸带着方瑶往外走。
徐可盈心中不安,她追上去,想告诉战长源她活不长了……
可她才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战长源搂着方瑶走远。
人和人真是数不清的劫数,说爱的是他,说一辈子的是他,如今变心不信她的还是他。
这一夜,徐可盈彻夜未眠。
一大早,秀心端着热水来服侍她洗漱,发现她捂着帕子咳嗽不止。
秀心急忙上前,却看见那绣帕上都是血。
秀心抓着她的手,终于忍不住掉哭着说:“圣女,你怎么这么傻,为了给这么个男人生孩子,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徐可盈苦笑一声,眼中酸涩。
中原男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总是不忍心他没有后代的。
将染血的绣帕收拾好,徐可盈刚准备带着孩子去找战长源,门却先一步被推开了。
战长源站在门口,逆着光的身影让徐可盈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轻轻说:“孩子的满月宴过后,我有话要对你说。”
战长源淡淡一眼扫过她,眼中是透不进光的阴鹜。
他语气冷冽:“有什么话就现在说,已经没有什么满月宴了。”
徐可盈身形一怔,心头窜起一股寒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战长源眼神冰冷地看着摇篮中睡得噘着嘴的孩子:“满月宴我已经取消了。”
他话音刚落,便看见方瑶带着一个大夫走进来,笑意深沉,
战长源漠然地看了一眼那大夫:“准备滴血验亲。”
第五章 决绝
滴血验亲!
徐可盈怔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说出这四个字的战长源。
他居然怀疑她生下的孩子不是他的?
好似千万根针扎向她的心肺,扎得她痛不欲生。
原来,一颗心被践踏是这样的感受。
徐可盈双目通红,挡在摇篮前,看向战长源:“战长源,你竟要滴血验亲,是在羞辱我,还是在羞辱你自己!”
战长源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一把拉开她,冷冷令道:“验!”
徐可盈眼中忽然泛起一层水雾,一瞬间,她像是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男人。
这十年,她为他做的还不够多吗?
十年前的宁远候府落魄冷清,战长源为了振兴侯府上了南疆战场。
是她救了他,然后嫁给他,帮他平定南疆,使他一战成名。
他在外征战,粮草不济之时又是她救了丞相之母,得丞相鼎力相助,拨粮相助。
他被政敌陷害之时,还是她多方奔走,才将他救出来。
这么多年,桩桩件件,数不胜数。
就算是没了情意,他们总该还剩下一点恩情才是,可他竟做得如此决然。
眼看着孩子被戳破指尖,哇哇大哭,徐可盈惨然一笑,心中只剩了绵绵密密的痛意与失望。
战长源这才放开她,走到大夫身边,刺破他自己的指尖,放了一滴血在碗中。
片刻后,那两滴血在碗中,却并未相融!
屋内窜进一股寒风,吹起徐可盈空荡荡的衣摆,也冻结了她的心。
战长源盯着碗里两滴血,脸色铁青地转头看向她:“你让我信你?”
突然,他抬手钳住她的下颚:“说!这个孽种是谁的,奸夫是谁?!”
疼痛激起徐可盈眼中的雾气,但对于一个已经对她没有信任的人,不管怎么解释,都是枉然。
她眼里一片沉沉的无望:“我说了,玉儿是你的孩子。”
战长源的表情一瞬变得恐怖至极,他心中堵着一口气,闷痛纠缠得让他想毁掉一切。
“哐——”一声。
那载着血的碗被战长源狠狠摔在地上。
碎片划破徐可盈的裙摆,在她腿上留下一道细碎的血痕。
“来人,将夫人的东西都搬去冷梅院,本候从此再也不想见到她!”
战长源的眼神如凛冬结下的冰,没有了最后一丝温度。
他毫不留情甩袖离开,剩徐可盈僵硬地站在原地。
摇篮里,玉儿还在哇哇大哭。
徐可盈抱起孩子轻哄着,手都在抖,却又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玉儿不哭不哭,阿娘在,不怕。”
究竟是错爱了,还是错付了?
徐可盈眼中再无一丝光亮,她头一次问自己,这一切,真的值吗?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徐可盈回头,却看见去而复返的方瑶出现在后面。
方瑶退掉原本柔弱的表象,一脸得意的冷笑着:“姐姐,前些天你不是还很嚣张吗?不喝我敬的茶,现在想喝可都喝不到了!”
徐可盈看着方瑶年轻漂亮的脸蛋,喉咙堵得慌。
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不曾想,她现在也是其一。
徐可盈没有理会她的挑衅,和方瑶又有什么好说的呢,没有她,也会是其他女人……
方瑶看着徐可盈毫不搭理她的样子,只得转身离开。
她走出这象征侯府夫人的芷兰居,眼神怨毒无比,阴森道:“徐可盈,你和你怀里那个小孽种既活着挡了我的路,就给我都去死!”
第六章 十年不敌一朝
徐可盈的东西都被搬来了冷梅院。
这是侯府最僻冷的院子,寒风萧瑟,满目荒凉,一地枯叶零落。
院子里连个干净的可以稍微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徐可盈带着孩子,身边也只剩下了一个秀心。
秀心心疼地看着她:“小姐,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徐可盈没有在意自己的处境,只是抱紧了手中的孩子:“这是他的孩子,父女连心……他不会绝情到底的……”
可话说了一半,她却又迟疑了,眼中一片灰暗,忽然沉沉改口道:“如果我死了,他对孩子真的不好,你便将她带回族中。”
秀心闷闷应下,开始收拾院子。
徐可盈放下孩子,也上前帮着收拾,却被秀心拦下。
“小姐,您身子不好,还是好好休息吧,这些交给我就好。”
徐可盈拿起一旁的扫帚,淡淡摇头:“我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多动动,说不定能活得更久一些。”
她扫了几下,听见身后的秀心吸了吸鼻子。
回过头,她看见秀心在哭。
徐可盈放下扫帚轻声安慰:“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还好好的吗?”
秀心哭着拉住她的手:“圣女,我们回苗疆吧,族长是您亲阿哥,他肯定还在等你回去呢!”
徐可盈身形一僵,半晌露出一个苦笑。
十年了,每当她自己一人,她就会想念南疆,想念家人。
可当初,她为了战长源说走就走,丢下所有族人于不顾。
阿哥放下狠话,说永远也不会原谅她。
如今,她哪还有脸再回去。
徐可盈摇了摇头转身又拿起了扫帚,背影压抑得无比沉重:“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
见她如此,秀心也只能擦了擦眼泪,不再提此事。
时间一晃半月,冷梅院的日子虽说清苦,但日子还算安静。
徐可盈支起窗子,见外头乌云沉沉,似乎随时就有暴雨落下,心里有些担心秀心。
已经过了饭点好久了,秀心平日这时早就回来了。
玉儿又饿得直哭,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割开自己的手,用血喂了孩子。
待孩子睡下,秀心还是没有回来。
徐可盈心中惴惴不安,总感觉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见天色都黑了,她忙出门去找,可刚走到院子门口,便看见方瑶带着一堆人,拖着浑身是血的秀心走了过来。
天边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那蜿蜒一地的鲜血,触目惊心。
徐可盈一顿,如被雷击一般,心好像被狠狠剜了一道,疼得她一瞬呼吸不过来。
她眼里染指血红,冲上前去要夺回秀心:“方瑶,你对秀心做了什么?!”
几个下人上前驾住她,方瑶发出得意的笑声:“姐姐,你这丫鬟上行下效,跟外面的小厮私通,侯爷要我掌管侯府内务,我自然是要秉公处理了。”
徐可盈挣脱不开,狠狠瞪着方瑶:“秀心根本不可能私通!”
方瑶笑得更是甜美,示意下人放开徐可盈。
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啊,但是那又怎样?我还知道姐姐生的孩子是侯爷的孩子,但是侯爷信我,不信你啊。”
“你!”徐可盈怒火中烧,伸手一巴掌便落到了方瑶脸上。
可方瑶不仅没有躲,反而就着这一巴掌柔弱地倒在了地上。
正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徐可盈转头,就见战长源冲上来,温柔的抱起方瑶,看着她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恶心又恶毒的模样!”
恶心?恶毒?
徐可盈一瞬竟不知想哭还是想笑。
原来,十年冷暖寒暑,敌不过一朝拨云撩雨。
她红了眼眶,满目凄凉,却执拗地不许让眼泪掉下来:“我变了?战长源,变的是你!”
明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心,他却能一次次将她伤得更深。
方瑶缩在战长源怀中,小声哭着:“侯爷,是我不对,我不该处罚姐姐的丫鬟的,可是……那丫鬟与人私通,侯爷将府中事务交由我打理,我不想让侯爷失望。”
私通这两个字,像把刀一样,狠狠戳在战长源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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