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这一次裴立群并没有在房间。
但这样,反而让她不安,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裴立群到底在想什么,不知道裴立群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裴立群究竟知道多少。
但是裴立群知道的,肯定远比她以为他知道的多。
夏晚犹豫了大半分钟,还是出了房间,宋姐正在收拾厨房,她走到门口探了脑袋。
“宋姐,还有吃的吗?”
“你饿了?”宋姐转头看她,有些诧异,夏晚并没有晚上吃夜宵的习惯。
“给裴爷送点”,夏晚开口的时候其实不太自然,但,人就是得识趣,得学会自保,得看清楚形势,这个时候让裴立群开心一定是要比让他生气好的。
“煮个面?”宋姐看了一眼厨房,开口问。
“嗯”,夏晚点头,然后就一直在门口等着。
将面条端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夏晚有点紧张,深吸好大一口气,才抬手敲了门。
“进来”,裴立群的声音传来,光凭隔着一扇门的声音,夏晚猜不透彻裴立群的心情。
将门推开,夏晚进去的时候裴立群还在工作,看起来倒是很认真。
闻着香味和脚步声抬眸看夏晚,笑了笑,这一笑还算温柔,像是将之前的不愉快都抹掉了。
夏晚走到桌边,放下碗,却又有些开不了口,不曾这样过,非要假装关心还是让她心里有点别扭。
“你做的?”倒是裴立群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宋姐做的”,夏晚倒是实诚,不是自己的功劳就不争。
“行,我一会忙完了吃”,裴立群笑了笑,算是收下她的心意了,他抬眼看夏晚,然后将电脑推开了几分,认真看她,“今天吓到你了吗?”
今天发生的事情,回来之后夏晚就没再提,不过看着她当时的表情,应该吓得够呛。
“裴爷怎么知道,洗手间里有刀?”夏晚看着他。
其实,是裴立群自己默认,她可以对齐海胜不客气,而且,夏晚这么柔弱的人不可能主动去招惹和伤害他人,裴立群还知道要先将她逼入绝路。
夏晚再一次的见证了裴立群的深不可测,这样的感觉让她绝望,总觉得这样的裴立群,自己可能永远逃不开他的掌心了。
裴立群微微蹙眉,似乎在酝酿该怎么开口,最后却只是笑了笑,“瑶瑶,一件事情我想让它怎么发生,它就能怎么发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只要记住,我什么都能做到,也什么都知道。”
裴立群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悠悠又看了看夏晚的眼睛。
里面有不安和慌乱,以及隐忍着努力假装的镇定。
裴立群将面条拉到了自己面前,然后低笑了声,开始吃。
夏晚就站在那里,像一个命运需要等待被审判的小丑。
裴立群吃得还挺像,像是根本就不知道夏晚此刻的怯意,他抬眸,漫不经心,突然又开了口,“是阿沉缠着你?”
夏晚的心紧了紧,她看向裴立群,突然说不出来一句话。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是错的,她要是说不是,那就是两情相悦,是背叛他,她如果说是顾北缠着她,对顾北来说,可能不是好事,她担心顾北因此需要承担什么后果。
裴立群也不吃了,就目光灼灼盯着她,似乎在等她一个答案。
“我跟他什么都没有”,迎着裴立群的目光,夏晚最后只能小心翼翼的开口说了这话。
“嗯,很好”,裴立群笑了笑,像是得到满意的答案,又开始继续吃。
三两下将面条吃完,将碗推到夏晚这边的时候,裴立群又抬眸看了她一眼,轻笑道,“我希望你永远记住你今天跟我说的这句话,你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现在什么都没有,以后也不要有什么。
“嗯”,夏晚点头,这个时候除了点头什么也做不了。
但,或许真的应该感谢,感谢她和顾北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否则,也许不会是现在这样平静的结果。
“那我把碗收了”,夏晚伸手,快要触到碗的时候,裴立群突然握住了她伸出的手。
感觉到裴立群在她手背上暧昧抚过的痕迹,夏晚像是突然响起什么张了张嘴,却又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了?”裴立群看她。
“我……那个来了”,夏晚开口的时候目光垂向地面,感觉羞耻,但很快又看向裴立群的眼睛,带了解释,“没有演戏,是真的。”
裴立群看着她,突然笑了笑,“那我可帮不了你,你要是肚子不舒服,让宋姐给你煮点糖水吧,自己的身体自己照顾好。”
“嗯”,夏晚点头,还是点头,她现在被裴立群吓得估计以后都只敢点头了。
“去吧,我再忙会”,裴立群放开她的手,笑得挺温柔。
夏晚将碗拿起,刚要转身,裴立群又叫住她,“瑶瑶。”
夏晚立马站定看他。
“亲我一下好不好?”裴立群微侧头,开了口。
夏晚放下碗,很郑重其事,走过去,俯身在裴立群脸上亲了一口。
夏晚再次拿着碗转身离开的时候,裴立群没再说话,就只是看着她的身影消失。
夏晚跟他妻子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只要夏晚乖顺安分,就冲着这几分相似,她都可以一直保她体面和无忧。
夏晚将碗筷收回厨房之后,就回了房间。
原本拿了本书在床头看,但是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进去。
将书放下,肚子上传来隐隐的疼,夏晚躺下缩在床角,却感觉疼痛越发浓烈了起来。
以前夏晚来这个的时候也会疼,但没有像今天这样,或许是因为心情,又或者今天确实被吓到了,此刻疼得她有些难熬。
在这样的时候,在这样的地方,疼痛感加深了委屈感,那种孤独无依的感觉格外的明显。
今天她就哭了一下,裴立群的话就让她不敢再流眼泪,此刻一个人的寂寞加上疼痛,突然就让她抑制不住的搂着被子哭泣起来。
哭得最肝肠寸断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委屈,狼狈和无助,夏晚看到裴立群进了门,吓得一下坐直起来,不敢再哭,但因为过于伤心,突然的停止哭泣,让她忍不住还像小孩一样的抽抽了几下。
“哭什么?”裴立群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她,“感觉很委屈?”
“疼……疼”,夏晚抬眸看他,连忙摇头,只敢说这话。
裴立群看着她,深深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很微妙,他轻叹一声突然转了身。
夏晚眼睛红肿的看着裴立群的身影出了房间,一时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哭了,不过裴立群很快又再次进来了,手上拿了个热水袋。
裴立群坐到床边,将被子掀开一角,把热水袋放了进去,夏晚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的动作。裴立群小心翼翼将被子再次铺好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夏晚,“我叫人去给你买了药,你几岁了?”裴立群抬手贴上夏晚的发顶,揉了揉,不禁失笑,“怎么疼起来还哭?”
裴立群其实不太喜欢女人哭哭啼啼的,但是此刻夏晚这样倒又还挺可爱。
夏晚不敢说话,连大声呼吸都不敢,只是看着裴立群的眼睛。
“先抱着热水袋躺好吧”,裴立群轻叹了口气,然后又起了身。
夏晚看着他的身影再一次出房间的时候,真的完全不知道他要干嘛了。
两分钟之后,裴立群又回来了,手上拿着电脑,这次他走到床边就没再走了,就靠在床头,边工作边陪在她身边。
裴立群就在身边,夏晚不敢再乱动,乖乖躺好,将热水袋贴着肚子,然后这侧躺着。
睡不着,却又无话可说。
整个房间里的气氛略微有些微妙,夏晚抬眸就能看到裴立群的侧脸,裴立群保养得还不错,身材也很好,他不是生于出生就注定高贵的大富人家,他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所以他身上倒是没有那些肥胖大老板的油腻劲儿。
他穿西装的时候看起来跟其他的老板并没有什么不同,穿便装的时候,冷冽的气场反而有些不怒自威。
“怎么了?”似乎是感觉到了夏晚的目光,裴立群微微垂眸瞟了他一眼,看夏晚没说话,裴立群轻笑一声,将手从电脑上拿开,微微俯下身子,贴近了她几分,语气也跟着柔和了下来,“还疼吗?”
夏晚还是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裴立群的手贴上她的脑袋,然后就一直放着,没再拿开,另一边手熟练的在电脑上打字。
裴立群的目光望着电脑屏幕,开口的话语确实跟夏晚说的,“这可有点为难我了,我已经很多年没哄过孩子了。”
裴立群摸她脑袋的手轻轻揉了揉,继续道,“上一次这么哄一个人睡觉,还是我女儿小时候。”
裴立群突然转头看向夏晚神,神情认真了些许,“你知不知道我妻子很早就去世了,我女儿是我一手带大的。”
“不知道”,夏晚很诚实地摇了摇头,裴立群说了这么多,她若是一句话都不回应,好像确实有些不识趣了。
裴立群转头看着她,突然就将电脑关上了,他侧身,更近的贴近夏晚,另一边手撩开了她侧脸的发,“你爸爸对你不好是不是?”
这话夏晚真的无法回答了,她爸爸若是对她好,她此刻又怎么会在这里?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差别仅仅只是人和人之间的差别,跟身份地位是没有关系的。
夏晚的父亲,对待其他人也并没有太过放肆的地方,他只是爱赌而已,他只不过是窝里横,欺软怕硬,不敢得罪别人,只能将所有的压力都转加到自己女儿身上。
裴立群或许是一个做过坏事的人,但他作为一个父亲,他做的还是很好的,哪怕是他那样的出身,也有他柔情的一面。
所以这个世界上的人不能单纯以好坏来定论。
门口处传来敲门声,裴立群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起了身,起身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将夏晚那边的被子给她抚平。
他走向门口,家门开了一条缝,接过了外面的人手里送过的东西,然后又再一次地将门关上,裴立群转身的时候,夏晚很识趣的坐了起来。
裴立群手里拿了一杯水,另一边手上还拿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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