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还活着,但是有人替他赴死,这种滋味一定不好受。
傅斯铭也不再勉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他出了旅馆,却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庇身之所,而是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司令府。
这里一片狼藉,傅豫在被执行枪决后,扶桑军便踏平了这里。
那些政府军撤退时,甚至连傅豫的尸体都没来得及带走。
傅斯铭走上前,望着他没有合上的眼睛,眸中划过一丝嘲意。
他对傅豫从未有过父子之情,若一定要说一种感情的话,那便是恨。
自他出生起,傅豫便对他不闻不问,傅斯铭甚至快要忘了自己还有个爹。
可在那个雨夜,他亲眼看见傅豫举刀杀害了他的母亲。
而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们起了争执。
从那个时候起,傅斯铭便一心想要为母亲报仇。
在得知傅豫想要叛国时,他便知道,机会来了。
他不停收集着证据,穿梭在各个政府机构之间,终于亲手将傅豫送进了监狱。
知情人都说他举报自己的父亲是大义灭亲,可他却知道并不是这样。
司令府被抄家之后,他便隐姓埋名。
他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在他的眼中,这个身份就像是一根极其讽刺的刺扎在他的心底。
傅斯铭上前一步,抬手合上了傅豫的眼睛。
随即他站起身,毫无留恋的离去。
北城郊区。
掩在树林之中,有一座木屋。
一个少年端着木盆,走进了屋中。
而床上,正躺着一个女子。
她身上俱是擦伤,额上也被包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少年将毛巾浸湿,细细为她擦拭。
擦拭好后,他垂头去拧毛巾,却措不及防对上了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的眼。
她眸色幽深,却透着茫然,在怔了数秒后,哑声开口道:“我这是在哪?”
那个少年立即放下手中的毛巾,正色道:“这是我家,我在河岸边上发现了你,便将你带回来了。”
随即他想了想开口道:“我叫齐幸川,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晕倒在河边?”
“我叫柳清歌……”她顿了顿,试图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脑中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这刺痛让她脸色泛白,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脑袋。
齐幸川一怔,连忙上前扶住了她道:“你没事吧?”
过了好一会,柳清歌才平复下来。
她摇了摇头,哑声道:“我没事。”
随即她的眸中浮现起了担忧之色:“除了名字,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齐幸川愣了一瞬,忙安慰道:“没事,你伤了头部,失忆也正常,到时候自然就会想起来的。”
柳清歌点了点头,面上忧色却不减。
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一件必须要快点想起来的事。
两个月后。
北城迎来了冬。
早在柳清歌炸毁瞭望楼后,政府便派了军队击退了在城中的扶桑军。
所以今年北城的冬季显得极其安详和谐。
清晨,傅斯铭打开窗户,却意外发现初冬的第一场雪已经落了下来。
北城位于北方,所以这雪下的也足够大,外面早就是白茫茫的一片。
傅斯铭踏出门外,呼出的气息都凝结成了白雾。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外走去,身后衍生出了一串脚印。
北城墓陵。
傅斯铭穿梭在一座座墓碑间,最终来到了一座不起眼的石碑前。
上面没有名字,只刻有一行字:
‘心昭日月,义传八方。’
傅斯铭在其前站定,目光深深的凝视着它。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清歌,今年的雪,你有看到吗?”
说着,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你分明生在北方,对雪的喜爱却如此之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江南女子。”
雪越落越大,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站了许久,直到雪落满了他的肩头。
北城旅馆。
傅斯铭回到旅馆之中,有一人迎面走来,面上带了焦急之色。
他步子一顿,问道:“怎么了?”
那人咽了口唾沫,才道:“青名,北城……恐怕又要不太平了。”
傅斯铭闻言眉头紧皱:“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