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找人,一个姑娘,带着一个孩子。」?l
「城西失踪的,那院子……像被强盗洗劫过!」
「天子震怒!叫刑部、大理寺,还有京兆尹,联合办案,天亮之前,必须把人找回来!」……
侍郎府乱成一锅粥,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心头巨震!
「您老人家的后援,是那位?」
我下巴朝上,示意天子。
我娘笑而不语。
11
一炷香后,
侍郎府的重要人士,齐齐汇集在这间柴房。
我爹和聂夫人两张脑袋缠满白布,只露出眼睛,鼻孔和嘴巴,像两个半成品的木乃伊。
我爹还在侥幸:「没准儿不是她们,这个白苏,就一幽州名妓,怎么可能惊动圣上?她要有这个本事,早就叫圣上给她主持公道了!何至于对着我,一口一个一千两!」
聂夫人:「就是!这么大阵仗,找这么两个东西,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依我看,定是宫里哪个嫔妃带着小皇子小公主跑了!」
胡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不管这两人脸上有伤,啪啪两巴掌打过去。
「这些话,是你们能说的吗?!
一个姑娘,带一个孩子,城西失踪!我刚已经问了,她们也住城西!
我告诉你们,无论找的人是不是她们,就凭她们现在的特征,我们侍郎府,一个都逃不掉!
轻则强抢民女!重则……重则……」
后面的话,胡大人哆哆嗦嗦没说出口。
我爹吓得「噗通」跪下,一把抱住胡大人的腿:
「岳父大人,岳父大人,您救救我!」
聂夫人跟着跪下:「爹,现在怎么办,您救救书舟!」
胡大人垂眸看了这两人一眼,脸上全是不耐,一脚踹翻我爹,急得在柴房团团转:
「现在不是救不救的问题,而是,她们若真是圣上要的人,别说聂书舟,就连我这身官袍,怕都很难保住!」
我爹捂着刚被踹的地方,朝我娘看一眼,眸中闪过狠绝之色,跪行至胡大人脚旁。
「岳父大人,当今之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做了个「杀」的手势。
「只要处理干净,我们就可以来个死无对证!」
胡大人脚步放缓,脸上露出思忖之色,显然动心了。
「来人……」
「砰!」
胡大人的声音被房顶垮塌的声音盖过。
柴房垮了一半,烟尘四起,房间里多了三个黑衣人,像传说中的……暗卫。
胡大人一瞬面如死灰:「你,你们是谁?」
他的话音落,外面又传来「砰」「砰」两声……
家丁们如鸟兽散,狂奔着喊着:
「大人,大人,不好了!」
「门被轰了!稀巴烂了!」
「好多官兵,呜,拦不住啊……」
胡大人摇摇欲坠,看我爹的眼神恨不得弄死他。
12
片刻后,一大群人围了过来。
柴房外的院子,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有人提着灯笼,有人举着火把。
为首之人穿着便服,身材颀长,脸色铁青,手里捏着个东西,像是刺绣。
身边挨他最近的人全是紫色官袍,紧接着是绯红色……再后面是御林军、侍卫、衙役混合着。
胡大人看见来人,双股颤颤,就差一包尿下去了。
「皇……皇上……」
胡大人扑通跪下。
我爹和聂夫人恨不得晕死过去,匍匐在地上抖得跟筛糠似的。
这……这是标准爽剧啊!
我重生回来啥都没做呢,我娘就 hold 住全场了!
我热血澎湃,正崇拜地看着我娘,只见皇上已跨过柴房废墟,径直朝我娘走来。
他亲自解开我娘身上的绳索,再脱下自己的袍子,披在我娘身上。
「夜里冷,别着凉。」他的声音温柔。
我娘朝我看了一眼,有些担心的样子。
皇上身后的紫袍大员毫不犹豫脱下官服,裹在我身上,还把我抱了起来。
我惶恐,我披的可是正一品的官服啊!
抱我的人不是刑部尚书,就是大理寺卿,还叫了我一声「小公主」!
胡大人一家被这声「小公主」吓得半死,一个个比我更惶恐,浑身抖得像筛糠似的,恨不得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豆大的汗珠从额上落下。
我娘也在轻颤。
皇上就蹲在她面前,看着她颤,仿佛觉得很有趣,吸着腮帮子笑了下,这才把我娘拥入怀里,轻声安慰:
「好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是朕不好,朕来晚了……」
官员们低垂着头,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很好地诠释着「这不是我能看的」。
我胆子大,下巴放在抱我之人的肩上,好奇地看着我娘和皇上。
我娘脸上有污渍,不知什么时候蹭的。
皇上伸手,用指腹给她擦了。
「事情办完了吗?」
「没。」
「早说了,交给朕,你非不听,还差点出事!」
「我也不想,可我没想到,偌大的侍郎府,连区区 3000 两都想赖。」
皇上只「嗯」了一声,用了一点点上扬的语气,瞟了胡大人一眼。
胡大人忙不迭地吩咐人去库房取银子。
「等一下。」说话的是抱我之人,「3000 两银子,按借出年头算,利滚利,利息怕不少。」
我啪啪啪鼓掌:「嗯嗯嗯!有道理!」
当年,拿走我娘半生积蓄的人是我爹,胡大人压根不知真实数据是多少,更不知 3000 两已包含 1000 两利息。
这会儿为了活命,牙齿一咬,吩咐下人:
「拿 6000 两过来。」
随即又朝皇上磕头,声音压低,生怕吓到我娘,
「多余的,就当给姑娘压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我娘笑笑,挑眉问:
「不用派人教我规矩,送去你房里伺候了?」
胡大人刚恢复一点生机,这会儿再次吓得瘫软在地,撑着一口气,咬牙切齿:
「是小的识人不明,选了聂书舟那个混蛋做女婿,都是被他坑的!小的这就派人把他赶出去!」
胡大人话音刚落,两个家丁打扮的人,一左一右架着我爹的胳膊,像拖尸一样,把他往外拖。
聂夫人匍匐着,一个屁也不敢放。
我指着我爹,朝皇上的方向控诉:「他骂我小杂种!」
皇上再笑,拉着我娘从地上站起:
「难得出晓朝我告状,来人,杖责 30,御林军来打。」
御林军打,意味着军棍。
这 30 棍下去,我爹的小命,怕是基本没了。
我很兴奋,恨不得申请旁观,便伸长脖子朝外看着。
「出晓……」皇上朝我走来,「你今天好像没叫人,你该叫我什么?」
我:……
我没有现世的记忆,我所有的记忆都来自上辈子。
别说叫他什么,就连他的存在,我也是在两炷香之前才知道。
我的眼珠子转了转,尝试着喊了声:
「爹?」
皇上大笑,眉眼间全是愉悦。
我娘抚额,纠正道:「是干爹!」
我鼓了鼓腮帮子,天真道:「不都差不多嘛?皇上爹爹最好了!」
皇上笑得更开心了,他指着我,对我娘说:「看见没?比你聪明!」
13
6000 两银子很快送了过来。
现银。
50 两一锭的银元宝,整整 120 锭。
由 12 个下人端着 12 个托盘,齐刷刷站在柴房。
胡大人和聂夫人依旧匍匐在地,我爹的惨叫从院子里一声声传来。
皇上从托盘拿起一块银子,在手上掂了掂:
「朕记得胡爱卿祖上只是个卖画的,而户部侍郎的月俸不过 50 两,你这是一口气拿了 10 年的俸禄……你们胡家,这么多年不花销的吗?」
一句话出,别说胡大人了,柴房里只要和胡家有关的,所有人齐齐跪下。?l
胡家完了!
皇上随手把银子往托盘上一丢,眸光冷冷:
「这户部……果然养人!」
简简单单一句话,色变的不止胡大人,在场所有穿官服的人,都不着痕迹看了身边人一眼。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便是这一句,开启了大周三年反腐之路。
14
那天,皇上原计划是带我娘回宫,可他老人家这趟出来,动静太大,整个京城差点掘地三尺。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想,为了让我娘的身份合理化,也应我娘的强烈要求,我娘暂时在侍郎府住下了!
以胡大人堂妹的身份。
皇上把只绣了个鸟头,落在地上被茶水污染了的刺绣还给我娘。
「依朕看,苏苏绣的是鸳鸯!」
「是孔雀啊!」我娘指着孔雀头顶那三根羽冠,小声说。
「不,是鸳鸯,这是雄鸳鸯的羽冠,而且,是给朕绣的!」
如此笃定的语气。
我娘略无语,一副「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的模样,皇上哈哈大笑,再次把我娘揉进怀里,朗声道:
「待钦天监算好日子,朕亲自接你进宫!」
15
一句话宣告了我娘未来宠妃的地位。
我们在侍郎府住着,那是水涨船高,京城好些大员都派人送来了礼物。
胡大人更是把我娘当菩萨供着。
他现在既得罪了皇上,又触犯了律法,唯一想要保命的方法,就是抱住我娘的大腿。
聂夫人满头纱布,每天早请安晚问候的,一口一个「姑姑」。
「我可没这样的福气,有你这样的大侄女儿!」
我娘喝着茶,看着正在行礼的聂夫人。
聂夫人笑了笑,不等我娘开口,径直起身,坐在我娘旁边的椅子上:
「姑姑说笑了,咱们胡家,往后可要指望您了!」
说话间,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当然,我这是谦虚的话。
不谦虚的话,你说得确实没错,你没这个福气!我们胡家,虽说往上只是卖画的,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哪像你,迎来送往……」
她故意顿了下,暗示我娘出生。
我娘倒是不急,掀了掀上眼皮,正眼都没瞧她,只继续喝茶。
聂夫人觉得自己赢了,得意得不行,连称谓都换了——
「白姑娘久居民间,往来都是些见色起意的人,对官场,特别是宫中之事不了解。
这后宫嫔妃,与各自的母族从来一脉相连,你现在既入了胡家,自然与我胡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望你切记!」
我娘放下茶杯,发出「叮」的一声响。
「我看是你不明白,你们胡家,特别是你爹那身皮,之所以还穿上身上,是因为我住在这里。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你与其在这里教训我,不如好好想想,胡家倒了,你靠什么谋生?去勾栏吗?」
说到「勾栏」二字,我娘忽地笑了,仿佛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儿:
「聂夫人可有听过报应?你看不起烟花女子,说不定烟花之地也是你的最终归宿。」
聂夫人这种养尊处优的人,如何受得了这种侮辱?当场怒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白苏,你个贱人!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