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要和我弟弟相较,我依旧是他们深爱的孩子。
得到过他们发自内心地保护和疼爱。
可是另一个声音也在不满的叫嚣,一样都是孩子,为什么不可以相较?
为什么不该得到势均力敌的爱?
我头痛欲裂。
林羽曾安抚我,「不要想这么多。」
「一一,别像我一样,和父母闹得天崩地裂,和对象吵架了,连个娘家都没得回。」
「父母再不好,也养了我们一场。」
「睁只眼闭只眼吧,还有归途。看得太清楚了,只有痛苦。」
我和她坐在饮吧喝茶。
「你后悔了吗?和父母闹僵。」
我去握她的手指,她的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曾经告诉我,没有人疼的孩子手脚都是冷的,从体内发出的寒气,抵都抵不住。
从前我不信。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手脚也变得冰凉无温了。
「也不是后悔。」她长长叹了口气,眼睛泛红,「就是觉得你尽量不要走我的老路比较好。」
「如果无知比较幸福,何必非要清醒呢?短短一生很快就过去了。」
结婚半年后我怀孕了。
我妈手巧,做了很多小孩衣物邮过来。
经常关怀备至地打来电话。
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说到手机发烫才放下。
我时常挂了电话,一个人坐着出神。
所有的事在我妈那里仿佛已经过去。
走不出来,非要较劲的好像就只剩下我自己。
偶尔电话里我妈会语有所指地抱怨我现在不愿意回家了。
她感慨,父母永远不会记孩子的仇,孩子却会真的舍得和父母生分。
我几乎是仓皇失措地找理由挂了电话。
我深深了解我妈的性格,正如她非常了解我一样,她善于抓到我的七寸,然后打下去。
理智告诉我,她又用了同样的方法,掌控我。
亲密如我们,她知道什么样的话杀伤力最大。
出口的时候,只会怕剂量不够深,不能一击即中。
而从不担心,我会不会被她打击得一蹶不振。
但是理智如此清晰却依旧避免不了我深受影响。
我的怨恨因为我还在意她们,因为在意,因为爱,因为骨肉相连,所以哪怕明知道她说的话不该去听去信,还是会疼会软弱会自我怀疑。
我一夜夜地睡不着,动不动爬起来哭。
宋行舟怀疑我是怀孕太辛苦,有了抑郁的倾向,辞了几次公差,更加细心照顾我。
我几次扛不住压力,想要对他说出郁闷结心的苦痛,都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不是我不相信他,我只是不相信人性。
如果他知道我父母不够爱我,是会心疼我,给我更多的爱,还是会觉得我不配被爱,而更加看轻我,甚至在某个关键点,拿来打击我?
也许就会像催化剂一样,在爱浓时加深爱意,增进感情,在爱淡时则化为匕首,反向一击。
我不愿意冒险。
十个月后,我生下了一个小姑娘,我给她取名叫唯唯。
我妈抱着亲了亲,面带喜色地说,「第一胎生个姑娘好,二胎生个男孩,这样姐姐可以照顾弟弟。」
我面带不虞,转过脸不应声。
宋行舟不疑有他的笑道,「妈,我们不准备生二胎,生个小公主就挺好。」
我妈想说什么,又避讳我婆婆和宋行舟都在眼前,咽了回去,敷衍地笑笑。
事后。
我妈私下和我说,「你可别傻,不生个儿子怎么行?二胎必须得要。」×Ꮣ
我心里厌倦,语气也不太好,「儿子比女儿差在哪里了?你自己不也曾经说过吗?女儿是贴心小棉袄,你不是说我比我弟弟省心多了吗?」
她忽然语塞,讪讪没话说了。
自己在我床头坐了一阵,忽然又开口嘟囔,「不识好人心。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我是怕你婆婆介意,人家肯定想抱孙子。」
唯唯睡得不太安稳,蹬着腿想要醒过来。
我赶紧抱起来,温柔地拍着她。
「妈,生儿子将来要给他买房。你看我们现在哪有实力,要不你把彩礼还给我,我就生。」
郁结之气排不出去,在心口横冲直撞地顶得我难受。
我妈脸上也见了恼意,「你这孩子现在怎么不识好歹?开口就带刺,你公婆家条件这么好……」
「公婆条件好和我有什么关系,她们的家产又不会给我。」我没好气地顶撞回去。
「不给你给谁,就一个儿子。你可别犯傻,就知道回娘家来和你弟弟争,真到该争该抢的时候反而窝囊无用。」
我气得手指颤抖。
按压下胸口的愤怒,竭力心平气和地问她,「你当初不是告诉我,彩礼是暂时帮我保管吗?是不打算给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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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也恼了,「不给你又怎么样?我说替你保管也是说得好听些,为了你面上有光。你出去问问,有哪个做女儿的,会步步紧逼回家要彩礼的?彩礼本来就是男方求娶的时候给女方家里的,不是给你的。」×ᒝ
她说得振振有词,胸口气得一起一伏的。
「好,彩礼不提。那么三金呢?三金该是给谁的?」
门口传来开门声。
宋行舟和我婆婆买菜回来打断了我们的争吵,我妈抱起唯唯回屋。
我侧过身,抹去眼泪。
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在床头玩手机。
宋行舟进屋关了门,悄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和妈吵架了?我看她脸带怒色地进屋了。」
「拌了几句口角,没事。」
他揶揄我,「你都当妈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有什么可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