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胭不敢置信的伸出手，碰到的那刻，却从楚北衍的肩膀穿了过去。
震惊之中。
慕晓琪走了进来，她挽上楚北衍的胳膊，嗓音轻柔：“北衍，我们终于订婚了，我好开心，你呢？”
闻言，慕白胭倏然回神，看向楚北衍。
记忆里他向来冰冷的神色，此刻柔的像水：“你开心就够了。”
慕白胭听着却喉咙发哽，莫名想起了一年前，楚北衍将自己赶出项市时的那一幕。
那天港口的风很大。
他的声音也如寒冰彻骨：“你的存在让人恶心。”
“我会告诉所有人，你想出去游玩，一个人静心深造。”
之后，楚北衍掐断了她和亲朋好友的所有联系。
以至于如今自己身死，都无人知晓。
慕白胭低声自嘲：“楚北衍，如果知道我死了，你一定会很开心吧。”
说完，她释然又妥协地转身想走。
可刚迈出门，整个人就被一股吸力，重新带回了楚北衍身边。
任凭慕白胭如何尝试，都无法离开他十步之外。
是执念吗？可她都已经放过自己了啊？
慕白胭颓败苦笑：“楚北衍，你要是能看到多好，这次真的不是我要缠着你。”
这时，慕晓琪突然开口：“对了，你和白胭有联系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慕白胭抬头看向楚北衍。
楚北衍皱起了眉：“提她干什么？”
他话里，充满了不悦和厌烦。
慕白胭嘴里涩苦，她和楚北衍，慕晓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后来慕晓琪无故出国，他们两个被迫分隔。
楚北衍找不到原因，在得知自己的感情后，就都怪罪在她身上。
到如今，二十八年的感情，在楚北衍心里，到底是一分不剩了。
她强忍着酸涩，凄凉一笑：“不是都说活人不跟死人计较，楚北衍，你都和晓琪订婚了，能不能别讨厌我了？”
慕晓琪叹了口气：“你们到底怎么了？以前我们三个关系不是很好吗？小时候我和白胭还说，长大了要当彼此的伴娘呢。”
“伴娘换人吧，她不会回来。”楚北衍扔下这句话，转身就往外走。
慕白胭也被那股莫名的力量扯着，跟在他身后。
没走几步，慕晓琪又追了上来：“北衍，刚刚爸妈让我来问你，结婚的日子定好了吗？不远的话，要开始准备了。”
楚北衍颔首：“定在了一个月后，6月14号。”
闻言，慕白胭猛地抬头看向楚北衍，不敢置信。
慕晓琪也是一脸惊讶：“那天……不是白胭的生日吗？”
第2章
像雷劈在身上一样，慕白胭呆滞的看着楚北衍。
他应该是忘记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残忍？
却听楚北衍说：“嗯，特地选的。”
慕白胭瞳孔一颤，再没办法自欺欺人。
一抹无人听见的叹息，悠悠消逝与空气之中……
楚北衍和慕晓琪的订婚在项市掀起了一股热潮。
第二天一早，楚北衍就被大院儿里的朋友拉出去聚会。
车上，慕白胭被迫坐在他旁边，望着窗外已经逐渐陌生的家乡。
这时，CBD玻璃楼梯上的投屏变成了楚北衍和慕晓琪的订婚照。
“楚总，您和慕小姐的订婚典礼真盛大，我女儿还说从没见过这么恩爱的情侣！”
听着司机的话，慕白胭看向垂眸摆弄手机的楚北衍，眼里尽是涩苦。
时间似乎总能让人忘记一切，也包括十二年前那场轰动全市的生日庆贺。
那一年，为了给十六岁的慕白胭庆生，楚北衍一掷千金包下了项市所有的广告屏，祝她生日快乐。
也是那时，慕白胭喜欢上了楚北衍。
但现在，楚北衍将这份殊荣给了慕晓琪，并延续一生。
慕白胭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心口，垂下眸不再去看。
老天啊，你是惩罚我生前求而不得，死后也要这一缕孤魂断念妄想吗！
会所里。
楚北衍靠在沙发里，昏暗的环境下，他的神情不太清晰。
几杯酒过后，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子，气氛酣然。
直到其中一个人提起慕白胭——
“说起来，慕白胭真是没良心，当年接纳她进我们的圈子，还不是看在楚哥和晓琪的面子上，她倒好，你们订婚连个面都不露！”
慕白胭坐在离楚北衍十步远的地方，
她四岁那年，父亲做生意亏钱，欠债五千万后选择了自杀，留给她和母亲一地鸡毛。
从那之后，她性子变得孤僻，是楚北衍带着她融入这个圈子，后来又认识了慕晓琪……
如果……如果她还活着，她想，她应该会来参加。
“就是，要我说当初就不该看她可怜……”
“不提她，你们会死吗？”
楚北衍骤然打断了他们的话，起身离席。
和其他人一样，慕白胭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气。
回楚家的车上，楚北衍的助理打来电话：“楚总，原定出差去滨城的李总临时请了病假，说希望您能替他去一趟，将合作谈下来。”
滨城，是慕白胭死去的城市。
一年前被楚北衍赶去那儿不久，她就检查出了胃癌晚期。
她想，楚北衍应该不会去吧？
都说恨屋及乌，他那么讨厌自己，估计也连带着讨厌那座城市。
却听楚北衍说：“订机票吧。”
随后挂断电话，阖目养神。
三个小时后，楚北衍到达了滨城机场。
慕白胭脚踩在熟悉的土地上，忍不住想，到了同一座城市，楚北衍会去看自己吗？
如果知道了自己的死讯，又会怎么样？
然而，楚北衍直接去了公司。
等签下合同，天已经黑了。
慕白胭已经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发现楚北衍将车停在了曾经安置她的房子外。
慕白胭扭头看向楚北衍，他正看着手机里的消息，紧皱着眉。
——“慕小姐只在这里住了两天就离开了，再没回来。”
这时，楚北衍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电话那头楚父问：“听说你去了滨城？去见白胭了？气消了就把人带回来，你慕阿姨很想她。”
楚北衍凝望着窗外漆黑的房子，沉声回：“她走了。”
“去哪儿了？你让人找找，万一出什么事……”
楚北衍直接打断他的话：“她如果死了，再好不过。”
慕白胭想过楚北衍会有多讨厌自己，却没想过恨不得自己死。
她鼻间有些酸胀，自嘲一笑：“楚北衍，那我是不是要恭喜你，如愿了……”
回项市的飞机上，慕白胭一直恹恹的。
下机时，是慕晓琪来接的。
她紧紧拥抱住楚北衍，话语里是慕白胭从来不敢有的责怪：“怎么去的那么急，我给你发消息也不回？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
楚北衍歉声道：“抱歉，没来得及，以后无论去哪儿我都跟你报备。”
慕晓琪粲然一笑：“不准食言喔！”
两人情深意浓，十指紧扣的上了回家的车。
慕白胭看着这刺眼的画面，唇边溢出苦涩又嘲讽的笑。
这样光明正大的和楚北衍亲近，是她从来不敢奢求的。
慕白胭记得，自己离楚北衍最近的一次，就是二十三岁那年。
那一年，慕晓琪突然出国，杳无音讯。
楚北衍喝得酩酊大醉，是慕白胭去接的。
那一夜，下着很大很大的雨，慕白胭留在楚北衍的公寓照顾他。
深夜，暖灯，心上人……
她不可控制的凑上前，想要吻他。
却听他醉呓着喊：“晓琪……”
这一声，如刀捅进心，痛的慕白胭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也是那一次，慕白胭知道了楚北衍对慕晓琪的感情，也彻底打消了告白的心思。
车上，慕晓琪握着楚北衍的手：“北衍，你和白胭真的没联系吗？我们就这么订婚了，她会不会生气啊，也不回我消息。”
楚北衍面色不改：“没有。”
慕晓琪叹了口气：“好吧，希望结婚之前，她能联系我们。”
楚北衍没有接话。
慕白胭坐在后座，转头地望着窗外，无声的说：永远，都联系不上了……
楚家别墅，楚父不在。
楚北衍和慕晓琪用过晚饭后，就进了卧室。
慕晓琪看着半面墙的奖杯和证书，扭头看向楚北衍：“北衍，你什么时候学的泰拳啊，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是为你学的。”楚北衍将她揽进怀里，“十岁那年，你为了我救我差点被绑架，自那之后我就发誓要变强，不再让身边人受伤。”
慕晓琪笑的温柔：“只要你没事，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一旁的慕白胭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慕晓琪？
当初明明是自己救了楚北衍，还受了一身的伤，在家里养了一周才能动，那之后的一个月的盛夏，她都穿着长袖长裤出门，怕身上残留的青紫被人看见。
慕白胭想要问清楚，可无论她怎么嘶喊质问，眼前两人都没有半点反应。
最后，她止住了声，静静的看着他们……
深夜。
送慕晓琪离开时，路经了繁茂的花园。
慕晓琪被丛密的树影吓到，缩在楚北衍怀里：“吓死我了！北衍，花园里种的这是什么啊，好丑！”
楚北衍皱眉看着乱作一团的花卉：“这是扶桑花。”
慕白胭和楚北衍关系尚好时，楚家的花都是她来打理。
这扶桑花也是她种下的，代表着她对楚北衍的爱，永远新鲜，炙热。
没想到她走了不过一年，就乱成这般模样。
慕白胭伸手想去扶正，却虚无的穿过花瓣，她看着这一幕，心中只剩酸楚。
送走慕晓琪后，楚北衍就上了楼。
第二天是周末，他没去公司，反而在客厅待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就起身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花园里，楚北衍倏然叫来管家：“把这些花，都砍了。”
管家愣了下，才领命下去。
慕白胭连忙拦在楚北衍面前：“不行，楚北衍，你不能这么做！”
楚北衍听不见，也不会回答。
五分钟后，满园的扶桑花分毫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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