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出头的岁数，火力旺，贪什么睡啊。”邱太太回忆着，“不过我当初怀孕一天要睡十七八个小时，醒了精神也恹恹的。”
邱先生第一时间观察陆应淮的反应，后者脸上的笑意浅了，神色不似刚才轻松自然。
许久，他否认，“没有怀孕。”
“哦？陆先生这么笃定。”邱太太不懂看丈夫的眼色，自顾自说，“小岑漂亮，陆先生也英俊，多好的基因呐，不生三四个都可惜了。女人啊，有易孕体质，有困难体质，小岑的身材一瞧就是容易怀孕的。”
陆应淮已经一点笑意也无了。
沉默疏冷到极点。
“行了！小岑怀的又不是你的，你急什么。”邱先生打断她。
岑枝跛脚压着步子，走进露台的小拱门。
男人眼角扫到她影子，当即看过来。
她乖巧打招呼，“邱先生，邱太太。”
“小岑醒了？”邱太太是真和她投缘，拉住她手坐下，“陆先生宠小岑宠到心尖儿了，养得白白嫩嫩的，头发也油光水滑，多水灵啊。”
邱先生点头，“小岑的艺名是水灵吧？”他望向陆应淮，“是令尊起的，冀省话剧圈有一个水灵，名号很响亮。”
陆应淮表情不太好，把玩着茶杯没回应。
邱先生自知失言了，讪笑圆场，“陆董没女儿，没孙女，没什么稀罕什么，他是稀罕小姑娘，所以稀罕小岑了。你早日生个女儿，等陆董有孙女了，肯定太平了。”
陆应淮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不疾不徐掀眼皮，“你也知道了。”
邱先生晃悠着茶杯，“男人嘛，爬到一定的位置，欲望也增长，陆董有过三任夫人，在男女界线上，随心所欲惯了。”
“小岑，尝尝我炖的阿胶燕窝，女人吃最补气血了。”邱太太好心转移岑枝的注意力，不让她听下去，盛了一小盅，“我炖燕窝的技术一绝，老邱提议我开燕窝店。如今辛辛苦苦做生意，我再开个店，他盼着我累死了，续娶个小老婆。”
邱先生气恼，“你又泼我脏水，我有没有女人你没数吗？”
邱太太不理会，小声传授岑枝，“女人泼了自己男人的脏水，外面野女人的脏水就泼不到他了，野女人也嫌麻烦的。”
岑枝笑得眼睛亮晶晶，“有用吗？”
“有钱的男人呢，你管严了，他逆反，你管松了，他堕落。女人主动放出口风，一些心怀不轨的小妖精啊，认为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太多了呀，很难搞的，白搭了青春又捞不着好处，干脆换个目标吧。”邱太太洋洋得意，“老邱见不得人的桃花，我用这招全斩断了。”
邱先生瞪眼，“你不要教坏小姑娘嘛！”
岑枝笑容漾了满脸，吸溜着勺子，白糯糯的燕窝羹，粉嘟嘟的唇瓣，一吞一咽之际，拉开水汪汪的丝线。
陆应淮在一旁注视着，撩起她的发梢，拇指一挑，挑起那吹弹可破的银丝，挨在她面颊一吮，“和邱太太学知识了？”
她悄悄瞟邱先生夫妇，手肘撞开他。
陆应淮至今没有对外给自己正名，认可宋小姐的比认可她的多，私下什么样儿，大家心照不宣罢了，明面上不能亲亲热热太没分寸。
第75章 不明不白
“你往那边坐。”岑枝挪椅子，离他远些。
他散漫笑着，又挨上去，她唇角水汪汪，丝线黏在下巴，他要吮掉，岑枝挡住他，“自己盛一碗。”
男人彻底笑出声，“你以为老邱不清楚？”
她抱有一丝希望，盯着他，“邱先生清楚什么。”
“你是我养的女人。”陆应淮指腹一抹，抹掉粘住的液渍，“不是我女人，我会忙里抽闲在外省陪你？”
岑枝心脏像铁夹子夹住，抻得好长，突然一弹，痛意聚集在那一处，勒得她七荤八素。
呼吸渐渐不顺畅了。
女人。
不是女朋友。
她并非没有自知之明，过分的贪婪幻想结果，只是从跟他的第一天，他没有过任何女人，和辛欣那点传闻有名无实，压根没睡，又何来正牌与小三之分？
那个宋小姐，到底是过去式了，岑枝没理由否决陆应淮和自己的正当关系。
他此刻一句「我养的女人」，情理之中又感性之外，破灭了她的期待，也粉碎了她的自尊。
“小岑？小岑！”
邱太太一连喊了她四五声，她回过神，“邱太太。”
“你今年二十三岁？”
“是。”
邱太太越过她，看向陆应淮，“陆先生呢？三十二？”
陆应淮察觉到她情绪不太对劲，也明白哪句话惹了她别扭，一开始在一起，岑枝是很温顺的，嘴也严实，他周末到剧院接她下班，她会躲开同事，悄悄钻进他的车里，去吃日本料理，西餐，他不爱吃乱七八糟的，纯粹是适应她，或者新片上映，带她去私人影院，暧昧的环境勾起兴致了，岑枝包里总是备着避孕套，他要多省心有多省心。
后来瞒不住了，她也懂分寸，不会像崔曼丽那么大张旗鼓炫耀和药业老板的床事，吃什么牌子的壮阳药，做了多久，收了什么礼物。岑枝的安分，让这段地下情安安稳稳至今。
但凡她和崔曼丽一样，攀比，闹腾，陆应淮不会留她一年。
至于留两年，三年，还是更久，他倒是没考虑过。
再后来，跟他的日子久了，熟悉了，岑枝也摸透了他的脾气，不似最初拘谨了，耍赖犯小性子，在他身上弄出吻痕，闹也闹得他舒舒服服的，男人舒服了，自然乐意纵容。辛欣经常在办公室吹耳边风，岑枝与男主角走得近了，影视圈某位好色的大导演瞧上她了，在剧院的化妆间秘密私会，陆应淮听了，冷淡训斥她，警告她不要满肚子的花花肠子。
在岑枝没出现前，辛欣是他身边的大红人儿，外人称呼她辛小姐，不是辛秘书、辛经理，和称呼岑小姐是一个意思，默认辛欣是他的人，不怪他们误会，陆应淮确实宠信她，她相当能干，酒量好，豁得出，又忠心，他需要这类女人，哪怕辛欣目的不纯，向外界释放她是陆应淮女人的虚假信号，他也没计较。
之所以最近冷落了她，一方面因为岑枝，另一方面因为他了解宋禾。虽然爱钱，本性不坏，背地里迫害岑枝的行为，辛欣是主谋，这样蔫损狠毒的女人，他肯定容不下。
陆应淮从往事中抽离出来，定了定神，“虚岁三十二。”
“我这记性啊——”邱太太懊恼，“陆璟秘书长三十七岁，二公子三十四岁，陆先生三十一岁，陆董的三位公子一个比一个小三岁，冀省人尽皆知的，我竟然忘了。”
邱先生瞥她，“你关心他多大岁数干什么？”
“男人三十五以后啊，质量大打折扣了，要孩子得趁早，小岑呢，青春正盛，陆先生也正值壮年，莫拖延了。我怀大女儿的时候，老邱抽烟喝酒，精子差极了，我在乌镇寻访了一位名医，给老邱煎中药喝，立马怀上了！”
“够了！”邱先生臊得面红，“我精子好好的，什么差极了？”
陆应淮转动着茶杯，目光掠过吃燕窝的岑枝，又移向邱太太，“你管好老邱，我不用吃药。”
岑枝也感觉他不用。
别说三十一岁，四十一岁也用不着吃药调理。
陆应淮的床笫体力不是一般的厉害，她有一种疏忽了保护措施、百分百会怀孕的错觉。
邱先生从公文包内取出一份资料，递到陆应淮面前，“二月冀省新注册了一百家公司，有一家万和集团据说是广和集团的前身，法人也相同，是冯志奎。”
“广和集团？”邱太太有耳闻，“是出事那家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