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甩袖就走,头都没回一下。
苏姌静立许久,还是压下所有情绪跟了上去,她既然病好了,再不情愿也还是要销假回去伺候的。
蔡添喜一见她回来,善意地笑起来,只是却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尴尬:“苏姌姑娘大好了?”
苏姌微微弯腰算是见礼,只是被蔡添喜避开了——不管怎么说都是皇帝的人,对方不敢拿乔。
“姑娘不在,咱家这身老骨头,可是要撑不住了。”
“公公说笑了,这乾元宫没有您老才是要撑不住呢。”
两人互相吹捧两句,看似热络,可苏姌却隐隐觉得他哪里有些不对劲,只是赵霁已经进了殿,她也不好再耽搁。
她对蔡添喜点点头,算是道别,进殿后却连赵霁一个眼神都没得到。
明明是他发作在先,现在不理人的也是他。
苏姌甩甩头,将复杂晦涩的情绪压下,转身要去茶室泡茶,可一抬眼就瞧见一个眼熟的宫女端着茶盏迎面走过来。
仿佛是不久前说她闲话被她掌了嘴的宫女香穗。
她也没太在意,抬手去接:“给我吧。”
香穗却一侧身避开了,皮笑肉不笑道:“姑姑大病初愈,正该歇着,伺候人的活怎么能让你来呢?”
话说的好听,可这幅样子却是实打实的挑衅。
苏姌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病了半个月,就有人盯上了她这个掌事宫女的位置。
不,不是她自己盯上的,而是有人把她提上了这个位置……怪不得刚才蔡添喜的态度那么奇怪。
可皇帝身边的人,蔡添喜不可能自作主张。
她扭头看向赵霁,对方也正看着她,却是仍旧一言不发,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这幅态度,果然是和他有关。
苏姌心里叹了口气,眼神忽的锋利起来,想看我的热闹是吧?
给你看!
她抬手抵着托盘狠狠一推,香穗没能站稳,踉跄倒地,热烫的茶水全都倾倒在了她身上,一声惊叫瞬间撕破天空。
苏姌面无表情:“御前失仪,这就是内侍省教出来的奴婢?”
香穗愤愤看过来:“明明是你推我的!”
“我推你,你就可以大喊大叫了?什么时候姑姑教导宫女,允许你们喊了?”
香穗没想到她这般不讲理,气的满脸通红,苏姌却蹲了下来,抬手不轻不重的拍着她的脸颊,眼神威严冷凝:“替我当了几天差,就真的以为能顶替我了?”
脸颊火辣辣地疼起来,却不是因为苏姌真的动手打了她,而是被掌嘴的记忆太惨痛,香穗的脸色瞬间煞白,哆哆嗦嗦的再没能说出话来。
“下次要记得,确定能把我踩在脚底的时候再来嚣张,滚吧。”
香穗如蒙大赦,狼狈地爬起来跑了。
苏姌看都没看一眼,平静地收拾了碎裂的杯盏。
一声轻笑却自头顶响起来:“你还是这副性子,朕真是很好奇,若有一天失势,你会怎么死。”
苏姌毫无波澜:“不劳皇上费心,无论如何,奴婢都会活到二十五岁,离开这里。”
赵霁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却不等旁人察觉便消失不见,他毫不在意似的嗤笑了一声:“那你就好好熬吧……”
他丢了手里的折子,居高临下地朝苏姌看过去,语气高高在上又满是轻佻:“过来。”
苏姌将碎瓷片全都捡进了托盘才起身走了过去,却不等靠近就被赵霁一把拽了过去,跌坐在了他腿上。
外头还是青天白日,他却毫无顾忌地扯开苏姌的衣裳,目光在她已经消了痕迹的白嫩嫩的皮肤上一扫,随即猛地张嘴,一口咬在了锁骨上。
这一口带着惩罚的意味,苏姌闷哼一声,咬着牙死死忍着。
“现在才顺眼……”赵霁在她耳边低笑一声,可笑声里却满是警告,“你刚才那副样子,以后别在朕面前露出来,不招人喜欢。”
苏姌闭上眼睛,只当没听见。
赵霁却一抄她的腿弯,抱着她就往寝殿走。
他抱得不稳,苏姌不得不抓住了他的衣襟,却在下一瞬便被毫不客气地扔在了床榻上,然后结实的身体压了上来。
这种事,一向是不能拒绝的,苏姌叹了口气,脑海里却忽然想起了秀秀的话——前天,赵霁在良嫔那里过了夜。
她浑身一颤,猛地抬手抵住了赵霁的胸膛。
赵霁一愣,打从进宫后,苏姌虽然还带着她一身傲骨,可在这种事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献祭似的纵容,不管赵霁在床榻上如何放肆,她从来没有过怨言。
可现在,她竟然推开了自己。
赵霁脸色陡然阴鸷:“苏姌,你这是在拒绝朕吗?”
苏姌抓着衣领,摇着头缩到了床脚,她不是要拒绝赵霁,只是一想到他身上可能还残留着别的女人的气息,她就生理性的反胃。
就算良嫔的味道已经洗干净了,可香穗的呢?贴身女官的用处,她比谁都清楚。
可她更清楚的是,不管是在赵霁心里,还是客官事实上,她都是没资格计较这件事,可是……至少沐浴过后再说。
她不求别的,至少给她个心理安慰。
“奴婢病了这许久,身上污秽,需要沐浴……”
赵霁眯起眼睛,语气发凉:“是你需要沐浴,还是你觉得朕需要沐浴?”
苏姌被戳穿了心思,一时哑然。
理智上她很清楚,如果承认必定会激怒赵霁,可情感上她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开口反驳。
她说不出话来,可就在她这短暂的沉默里,赵霁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去:“苏姌,朕给你脸了是吧?”
果然是发怒了,看过来的眼神凶悍犀利,像是要吃人。
苏姌逃避似的扭开了头,却不防备一只手伸过来,将她硬生生拽了过去,赵霁报复似的将她死死禁锢在身下:“苏姌,你是不是又忘了自己的身份。”
苏姌下意识摇头,可赵霁却根本没有要听的意思,他咬牙切齿道:“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朕?!”
苏姌愣住,她知道赵霁只是想提醒她现在只是个宫婢,可两人现在的姿态,和赵霁那双和齐王极其相似的眼睛,都让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晚上的强暴。
那是她坠入深渊的起始,也是苏家颠覆的开端。
浓重的阴影笼罩上来,压得她喘不上气来,所有的骄傲和坚持都在这一瞬间散了,她闭上眼睛慢慢摇了摇头:“没有,是奴婢矫情了……皇上请随意。”
她放松身体,恢复了以往予取予求的姿态,可刚才急色的人此时却没了动静。
苏姌从晦涩的情绪里挣扎出来,重新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皇……”
赵霁忽然起身,拂袖而走。
苏姌眼看着他离开,心口莫名地一紧,赵霁是不是也想起了她和齐王的婚约?
她抓紧了身边的被子,慢慢蜷缩起双腿,将脸颊埋了进去,其实这样也好,至少她不用勉强自己去伺候赵霁……是好事。
可心口却莫名的空茫,仿佛破开了一个洞,空的她竟连下地都没力气。
“备水。”
赵霁的声音忽然隔着寝殿厚重的垂幔传过来,紧接着是蔡添喜的应答声,外头也跟着嘈杂起来。
苏姌一怔,隐隐有了个猜测,下一瞬,赵霁漆黑的脸便闯入眼帘。
“还不起来伺候朕沐浴!”
虽然她的确往这方面想过,可猜测被赵霁确定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惊讶,目光怔然地看过去,迟迟收不回来。
赵霁似乎被看得不耐烦,脸又黑了:“怎么?朕使唤不动你了?”
态度倒是越发恶劣了。
苏姌不敢再胡思乱想,摇着头下了地,跟着他进了耳房。
耳房后头连接着池子,此时兰汤正源源不断地从兽嘴里流出来,偌大一间屋子,已经到处都蒸腾起了热气。
她服侍着赵霁脱了衣裳,目光落在他心口的一处伤疤上,当年赵霁被从苏家赶出去后没多久,她就听说他受了重伤,几近丧命,这大约就是当时重伤留下的疤。
她进宫后曾经问起过是怎么回事,但每次一提赵霁的态度都变得十分恶劣,疾言厉色地训斥她闭嘴,久而久之她便不敢提了。
可即便如此,每次看见她还是免不了在意,伤在这个位置,疤又那么厚,伤口应该很深吧,是什么人会将他伤成这样……
她正走神,冷不丁手腕被抓住,然后整个人被拽进了池子里。
……
再醒过来外头天色已经黑了,苏姌身在偏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身上倒是一如既往的处处都痛。
赵霁大约是有气的,发作得格外凶狠些,比上回从宫外回来的时候还有过之。
她抬手摸了下锁骨,有个清晰的牙印,好在没出血,这么看起来,他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自己这算是逃过一劫吧。
她看着床边的烛火有些愣神,头一回觉得看不透赵霁,心情却莫名的不算糟。
眼见着快到晚饭时辰,她不再胡思乱想,起身换了衣裳打算去正殿伺候,可刚要出门,秀秀却提着食盒进来了。
“姑姑,悦妃娘娘来了,皇上说今天晚膳不用人伺候。”
苏姌动作顿住,随即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正好,那咱们就躲个清闲,你坐下来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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