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松荔听着却喉咙发哽,莫名想起了一年前,陈惘言将自己赶出项市时的那一幕。
那天港口的风很大。
他的声音也如寒冰彻骨:“你的存在让人恶心。”
“我会告诉所有人,你想出去游玩,一个人静心深造。”
之后,陈惘言掐断了她和亲朋好友的所有联系。
以至于如今自己身死,都无人知晓。
许松荔低声自嘲:“陈惘言,如果知道我死了,你一定会很开心吧。”
说完,她释然又妥协地转身想走。
可刚迈出门,整个人就被一股吸力,重新带回了陈惘言身边。
任凭许松荔如何尝试,都无法离开他十步之外。
是执念吗?可她都已经放过自己了啊?
许松荔颓败苦笑:“陈惘言,你要是能看到多好,这次真的不是我要缠着你。”
这时,安小琪突然开口:“对了,你和松荔有联系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许松荔抬头看向陈惘言。
陈惘言皱起了眉:“提她干什么?”
他话里,充满了不悦和厌烦。
许松荔嘴里涩苦,她和陈惘言,安小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后来安小琪无故出国,他们两个被迫分隔。
陈惘言找不到原因,在得知自己的感情后,就都怪罪在她身上。
到如今,二十八年的感情,在陈惘言心里,到底是一分不剩了。
她强忍着酸涩,凄凉一笑:“不是都说活人不跟死人计较,陈惘言,你都和小琪订婚了,能不能别讨厌我了?”
安小琪叹了口气:“你们到底怎么了?以前我们三个关系不是很好吗?小时候我和松荔还说,长大了要当彼此的伴娘呢。”
“伴娘换人吧,她不会回来。”陈惘言扔下这句话,转身就往外走。
许松荔也被那股莫名的力量扯着,跟在他身后。
没走几步,安小琪又追了上来:“惘言,刚刚爸妈让我来问你,结婚的日子定好了吗?不远的话,要开始准备了。”
陈惘言颔首:“定在了一个月后,6月14号。”
闻言,许松荔猛地抬头看向陈惘言,不敢置信。
安小琪也是一脸惊讶:“那天……不是松荔的生日吗?”
第2章
像雷劈在身上一样,许松荔呆滞的看着陈惘言。
他应该是忘记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残忍?
却听陈惘言说:“嗯,特地选的。”
许松荔瞳孔一颤,再没办法自欺欺人。
一抹无人听见的叹息,悠悠消逝与空气之中……
陈惘言和安小琪的订婚在项市掀起了一股热潮。
第二天一早,陈惘言就被大院儿里的朋友拉出去聚会。
车上,许松荔被迫坐在他旁边,望着窗外已经逐渐陌生的家乡。
这时,CBD玻璃楼梯上的投屏变成了陈惘言和安小琪的订婚照。
“陈总,您和安小姐的订婚典礼真盛大,我女儿还说从没见过这么恩爱的情侣!”
听着司机的话,许松荔看向垂眸摆弄手机的陈惘言,眼里尽是涩苦。
时间似乎总能让人忘记一切,也包括十二年前那场轰动全市的生日庆贺。
那一年,为了给十六岁的许松荔庆生,陈惘言一掷千金包下了项市所有的广告屏,祝她生日快乐。
也是那时,许松荔喜欢上了陈惘言。
但现在,陈惘言将这份殊荣给了安小琪,并延续一生。
许松荔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心口,垂下眸不再去看。
老天啊,你是惩罚我生前求而不得,死后也要这一缕孤魂断念妄想吗!
会所里。
陈惘言靠在沙发里,昏暗的环境下,他的神情不太清晰。
几杯酒过后,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子,气氛酣然。
直到其中一个人提起许松荔——
“说起来,许松荔真是没良心,当年接纳她进我们的圈子,还不是看在陈哥和小琪的面子上,她倒好,你们订婚连个面都不露!”
许松荔坐在离陈惘言十步远的地方,
她四岁那年,父亲做生意亏钱,欠债五千万后选择了自杀,留给她和母亲一地鸡毛。
从那之后,她性子变得孤僻,是陈惘言带着她融入这个圈子,后来又认识了安小琪……
如果……如果她还活着,她想,她应该会来参加。
“就是,要我说当初就不该看她可怜……”
“不提她,你们会死吗?”
陈惘言骤然打断了他们的话,起身离席。
和其他人一样,许松荔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气。
回陈家的车上,陈惘言的助理打来电话:“陈总,原定出差去滨城的李总临时请了病假,说希望您能替他去一趟,将合作谈下来。”
滨城,是许松荔死去的城市。
一年前被陈惘言赶去那儿不久,她就检查出了胃癌晚期。
她想,陈惘言应该不会去吧?
都说恨屋及乌,他那么讨厌自己,估计也连带着讨厌那座城市。
却听陈惘言说:“订机票吧。”
随后挂断电话,阖目养神。
三个小时后,陈惘言到达了滨城机场。
许松荔脚踩在熟悉的土地上,忍不住想,到了同一座城市,陈惘言会去看自己吗?
如果知道了自己的死讯,又会怎么样?
然而,陈惘言直接去了公司。
等签下合同,天已经黑了。
许松荔已经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发现陈惘言将车停在了曾经安置她的房子外。
许松荔扭头看向陈惘言,他正看着手机里的消息,紧皱着眉。
——“许小姐只在这里住了两天就离开了,再没回来。”
这时,陈惘言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电话那头陈父问:“听说你去了滨城?去见松荔了?气消了就把人带回来,你许阿姨很想她。”
陈惘言凝望着窗外漆黑的房子,沉声回:“她走了。”
“去哪儿了?你让人找找,万一出什么事……”
陈惘言直接打断他的话:“她如果死了,再好不过。”
第3章
许松荔想过陈惘言会有多讨厌自己,却没想过恨不得自己死。
她鼻间有些酸胀,自嘲一笑:“陈惘言,那我是不是要恭喜你,如愿了……”
回项市的飞机上,许松荔一直恹恹的。
下机时,是安小琪来接的。
她紧紧拥抱住陈惘言,话语里是许松荔从来不敢有的责怪:“怎么去的那么急,我给你发消息也不回?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
陈惘言歉声道:“抱歉,没来得及,以后无论去哪儿我都跟你报备。”
安小琪粲然一笑:“不准食言喔!”
两人情深意浓,十指紧扣的上了回家的车。
许松荔看着这刺眼的画面,唇边溢出苦涩又嘲讽的笑。
这样光明正大的和陈惘言亲近,是她从来不敢奢求的。
许松荔记得,自己离陈惘言最近的一次,就是二十三岁那年。
那一年,安小琪突然出国,杳无音讯。
陈惘言喝得酩酊大醉,是许松荔去接的。
那一夜,下着很大很大的雨,许松荔留在陈惘言的公寓照顾他。
深夜,暖灯,心上人……
她不可控制的凑上前,想要吻他。
却听他醉呓着喊:“小琪……”
这一声,如刀捅进心,痛的许松荔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也是那一次,许松荔知道了陈惘言对安小琪的感情,也彻底打消了告白的心思。
车上,安小琪握着陈惘言的手:“惘言,你和松荔真的没联系吗?我们就这么订婚了,她会不会生气啊,也不回我消息。”
陈惘言面色不改:“没有。”
安小琪叹了口气:“好吧,希望结婚之前,她能联系我们。”
陈惘言没有接话。
许松荔坐在后座,转头地望着窗外,无声的说:永远,都联系不上了……
陈家别墅,陈父不在。
陈惘言和安小琪用过晚饭后,就进了卧室。
安小琪看着半面墙的奖杯和证书,扭头看向陈惘言:“惘言,你什么时候学的泰拳啊,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是为你学的。”陈惘言将她揽进怀里,“十岁那年,你为了我救我差点被绑架,自那之后我就发誓要变强,不再让身边人受伤。”
安小琪笑的温柔:“只要你没事,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一旁的许松荔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安小琪?
当初明明是自己救了陈惘言,还受了一身的伤,在家里养了一周才能动,那之后的一个月的盛夏,她都穿着长袖长裤出门,怕身上残留的青紫被人看见。
许松荔想要问清楚,可无论她怎么嘶喊质问,眼前两人都没有半点反应。
最后,她止住了声,静静的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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