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你快点去看看皇后娘娘，陛下要是震怒下来，你我的头都保不住了！”
年长的王太医，被太监拉着上前，也不敢怠慢。
苏听晚的体温已经直至冰凉，秦瑾年却还揉搓着他的手。
王太医一进来就看到自家的君王，坐在床边，面露痛色的抓着床上的女人。
他脚步一顿，正要行礼。
秦瑾年直接下令：“不必行礼，救人！”
王太医有些难为的上前，站在这里，他就知道床上的人已经断气，没救了。
他不敢期满君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陛下，娘娘，的确死了……”
这次，不是侥幸，也没有凝血丸，更没有吊着一口气。
苏听晚是真的没有了生命体征，断气了。
身为医者，王太医也很痛心，上次好不容易将苏听晚拉回鬼门关，终究还是没有救下她！
王太医的话，让秦瑾年心中的幻想破灭了，心重重的坠了下去。
他单手提着王太医的领子，眼瞳中满是狰狞的神色，森然道：“庸医！连治都没治就下了诊断，来人，把这人拖出去杖责！”
话落，便重新把目光放回躺在床上的女人身上，不曾眨一下。
侍卫小心翼翼的上前，将王太医拖走。
殿外，南鸿拦下了正要去杖责的王太医。
“放了吧。”
侍卫不敢违背秦瑾年的命令，有些为难：“南统领，可是陛下要……”
“陛下那边责罚，我一人承担。”
见状，王太医才得以解救。
南鸿扶着年长的王太医沉声道：“王太医，陛下是伤心过度，你莫要见怪！”
“多谢南统领，老臣无碍。”
言罢，王太医深深地朝着凤仪殿，叹了口气，然后，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里面，传来秦瑾年暴怒的声音：“你们不是太医吗？她就在这里，你们救啊，为什么不救！”
“只要你们谁能救她，朕给你们想要的一切，什么都可以，救她，救她！”
秦瑾年双眸赤红，声音沙哑，短短几刻，竟然苍老了几分。
小桃默默的站在一旁，眼眸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其实，陛下是喜欢苏姑娘的吧！
殿内一片静谧，没人敢回答。
也没有医生上前，气氛凝结成了冰点。
此刻，南鸿走进殿中，看着失了神的秦瑾年，悲痛开口：“主子，放她走吧。”
第23章
“放她……走。”
多么轻飘飘的三个字，却要了秦瑾年的命。
一刹那，一口鲜血从秦瑾年的嘴里喷涌而出，五脏六腑感觉都被碎裂了的痛。
苏听晚死了，死在了秦瑾年爱上她的那一年。
亲眼见证心爱之人两次惨死，这样的重创，让秦瑾年一夜白头，也让他的爱意，变成了执念。
感情的事最不好说。
苏听晚爱秦瑾年时，秦瑾年眼里都是利用她。
苏听晚不爱秦瑾年时，秦瑾年却开始疯狂的掌握她。
苏听晚心灰意冷一心求死时，秦瑾年却发现自己爱上了她。
“那一晚，风停雨止，红梅给她，凤冠霞帔给她，自由也给她。”
苏听晚从城墙一跃而下，从此皇宫里再也没有她的存在。
她的遗体被冰封在了水晶棺中，棺里躺着的人就像是睡着一般，安静，甜美。
秦瑾年本想以皇后之礼将她葬入皇陵，却在小桃送给她亲手下了的遗书和和离书后，愣在了原地。
【苏听晚生前不愿嫁，死后也不愿同陵！】
秦瑾年赤红的看着苏听晚的真迹，荒唐大笑。
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一夜后，出门后去了王府。
秦瑾年站在年王府外，想着苏听晚生前的点点滴滴。
她对他的衷心和爱恋，手里紧握着苏听晚那块象征着身份的玉佩，想着最后苏听晚决绝逃离她的场景，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疼……
作为一个帝王，他做到了善用贤才，可作为一个男人，他不是一个好丈夫，尤其是对苏听晚，他从来没有过对她有过男女之间的温柔。
只有命令、利用、折磨……
如今，秦瑾年懂得了要如何去珍惜，可是苏听晚死了，再也来不及了。
毁到极致，秦瑾年有些看不清王府的景色，她侧过身，对着身后的南鸿，沉闷开口。
“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太无情？”
南鸿没言，他跟在秦瑾年身边十多年，看着他从爽朗王爷变成阴狠帝王。
所有人都觉得秦瑾年冷血无情，可是他知道——
秦瑾年却爱而不信爱。
可能和从小被人欺压的身世有关。
只是，一步错，步步错，人生从来都没有回头路。
南鸿看着快要凋零的红梅，只觉院内无比萧条，开口：“主子，红梅谢了。”
秦瑾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脸上看不清悲哀喜怒。
好似想要最后再记住这红梅的美景，又好像是在透过这些红梅看着某人。
过了一会，秦瑾年走到红梅树下，大掌抚摸着梅花花瓣，面容沉重，没有了之前的傲气。
王府再也没有以往的热闹，也再也见不到在梅花树下，开心奔跑的女人。
男人颀长冷峻的身子，靠在树上，满眼落寞。
南鸿有眼色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秦瑾年，关了大门，守在门外。
王府外，南鸿抬头望着高高悬挂的牌匾镀了一层金，年王府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还是如过去那般彰显着端庄与大气。
可惜那个问牌匾镀金的女子，再也不会回来，大家也都再也回不到过去。
沉默半响过后，他再次抬起双眸，只是这一次，望向的是远方。
他看着天空高高挂起的日头，缓缓道：“南雁北归，望好。”
第24章
倏地，天空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
轰隆隆！
原本碧蓝的天空转眼间乌云密布，阵阵风迎面扑来，吹得秦瑾年的墨黑长发不断飘动。
秦瑾年却没有半点离开的动作。
紧接着豆大的雨水滴滴哒哒地打落在屋檐上。
一直站在门外的南鸿，见秦瑾年浑身湿透，随手在一旁角落拿起伞，跑进去。
“主子，下雨了，属下送你回宫吧。”
秦瑾年没有回，伸出手，雨水打落在掌心，自言自语：“是你吗？”
是你回来了吗？
是你不愿我呆在你最喜的梅树下，便用一场大雨赶我走吗？
但是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雨水敲打在雨伞上的声音。
苏听晚死，再也回答不了他。
这世界上，没人能回答他，没人。
末了，秦瑾年并没有想要听到的回应。
秦瑾年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离开王府的，他没有去回南鸿，径直淋着雨走出王府。
南鸿跟上去，一手撑着伞，大半都罩在了秦瑾年的头顶。
秦瑾年抬起头，看头顶那把绘着梅花的伞，艳丽桃花色隐约透过纸映出来。
他浑浊的眼眸瞬间变得清澈，一眼认出，这是苏听晚在王府时，最常用也是最爱的一把伞。
瑾年倏地停住脚步，眼神冷了下去，手便将伞打落在地。
“我不要！”
“既然要自由，还留着干嘛！”
南鸿怔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被打落在地上的伞，满脸疑惑地看向他：“主子，你没事吧？”
轰隆隆，又是一道雷声。
雨水毫不留情地冲刷在秦瑾年俊朗的面容，瞬间让他狼狈不堪。
但他却突然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声音极轻地低喃：“没事，朕能有什么事？朕怎么会有事。”
可秦瑾年真的有事，他的心痛极了。
他努力地想要看清前面的路，可是不止是雨水还是泪水沾满了双眸。
南鸿静静的望着，那些宽慰人的话，含在嘴里，却怎么也吐不出。
秦瑾年在雨中站了很久，他凝望着镶着金边的牌匾，无数回忆瞬间涌了上来，一颗心正在疯狂抽痛。
许久后，南鸿才听到前方传来秦瑾年沙哑的嗓音——
“她想要的自由，朕允了。”
南鸿神情猛地一颤，单膝跪地，拱手。
“属下，领命。”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偌大的皇宫里都弥漫着沉痛的气氛。
秦瑾年每天出了在议事殿就是在别院——
那个苏听晚曾经呆过的院子。
院子里一切物品都没有丢掉，这座冷清的别院，成了秦瑾年在这皇宫里最怀念的地方。、
一阵冷风刮起了窗台上的浮尘。
秦瑾年出神，他遵守了她的遗言，满足她的最后请求。
没有葬礼，没有哀乐，没有葬入皇陵，只为放了苏听晚自由。
只是，没人知道他的心有多痛。
死去的人解脱了，活着的人背着一生的痛苦和遗憾。
三日后，晌午，秦瑾年下了早朝，一个人坐在空寂的别院中，神情木然地望着天。
不知是日头刺眼，还是心中郁闷，他的眼眶渐渐变得酸涩，但没有泪流出。
过了许久，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南鸿走到秦瑾年身侧颔首道：“主子，属下前来复命。”
秦瑾年没有转身，眼眶却由酸涩转为通红。
他喉间发梗，低哑发森*晚*整*理颤：“那里……美吗？”
“美。”
南鸿压抑着简单回复完，就转身离开了。
而后，秦瑾年却微微弯下腰，坐在了门槛上，靠着木门，俯下头，谁也不知道他此刻的情绪。
只有一滴两滴的水滴，敲打着青石地面。
“朕放你自由了，苏听晚，你不要再恨了，好不好……”
第25章
转眼，三年转瞬即逝，凤仪殿再未迎过新的女主人。
今年的冬天一如既往的冷，又是一年寒冬。
夜未深，挂着红灯笼的长街上热闹繁华，人声嘈杂。
而皇宫里却是一片孤寂。
议事殿内，只有一盆炭火，和高台上披着奏折的秦瑾年。
炉火炸得滋滋作响，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太监走近殿中通传：“陛下，骁骑大将军顾清凛求见。”
很快，高台上的秦瑾年抬眸，发出低沉的声音：“请他进来。”
他应了声，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搁下了毛笔，然后，起身，走向书房。
顾清凛携着佩剑，迎着寒风，身穿银白铠甲装，走了进来。
每走一步，铠甲都被这呼啸寒风刮得框框作响，可顾清凛依然一身正气昂扬。
见他如此打扮，秦瑾年幽深的眼眸闪动着异样的情绪：“清凛，你这是要……”
闻声，顾清凛单膝下跪，双手抱拳，一身正义凛然，如同他的名字一般。
“陛下，北方前线战事危急，我军损失惨重，臣自愿请军前往增援！”
“可你前不久为了救朕，身受重伤，如今要朕如何安心派你前去。”
顾清凛是秦瑾年的骁骑大将军，亦是他三年前南下时遇到的知己。
所以，这个亦臣亦友的人，他很是珍惜。
听到秦瑾年的担忧，顾清凛却不以为然，眼神坚定道：“身为盛京的将军，理当保佑我盛京子民，保家卫国！”
秦瑾年深知顾清凛对大义的认知，也知晓他的为人。
他倏然攥紧手，北方前线战事的确吃紧，高台上那些叠得高高的折子，有大半都是有关军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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