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宁觉得不对劲,在某天傅砚临又早早醒来出门后,她也跟了出去。
外面居然正在下雪。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岑宁自从生病后怕冷的厉害,将自己裹得厚厚的,打车跟在傅砚临的车身后。
她看到司机开车的方向并不是去裴氏集团,反而停在了一栋公寓大楼底下。
岑宁坐在出租车里,远远的看见傅砚临下了车。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衬得人身材颀长,矜贵优雅。
下车后,傅砚临打了个电话,然后便靠在车旁等着。
白茫茫的雪地里,不一会儿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色棉衣的娇小身影从公寓里走了出来。
是夏惜。
看见下雪,她似乎非常高兴,蹦蹦跳跳地接雪花,天真而美丽。
傅砚临则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她,眼里是岑宁曾无比熟悉的柔情。
忽然,夏惜不小心脚下一滑,傅砚临立刻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她的腰,两人抱在了一起,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漫天雪地下,夏惜垫着脚,脸一下下朝傅砚临的唇靠近。
岑宁再也看不下去,移开了目光,崩溃道:“师傅,往回开吧!”
车子掉头,她终于再也看不见那个画面。
======第八章======
“阿砚阿砚,下雪了,初雪要许愿,赶紧许愿!”
“阿愫,你对雪许愿不如对我许,我帮你实现愿望的速度比雪快。”
“哼!那我许愿你赶紧亲我一下。”
“不害臊……”
少年耳垂微红,一边斥她一边在她的唇上落下一枚清冷的吻。
岑宁打了个激灵,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才看见自己的手正伸在外面,接到了几片冰凉的雪花。
她泪流满面,收回了手。
晚上,傅砚临回来时,又是跟前几天一样,准时准点。
他一进门,就看见岑宁坐在餐桌前发呆,桌上是她做好的饭菜。
他扫了一眼,“我已经吃过了,你先吃吧。”
说完,他迈步往卧室走去。
岑宁却叫住他,“是跟夏惜一起吃的吗?”
傅砚临停住脚步,看向她。
岑宁平静的回望过去:“你这几天,也一直在接送夏惜上下班是吗?”
傅砚临眼神一沉,连音量也陡然高了几分,“你跟踪我?”
他最关注的居然是这个。
她看着他,“傅砚临,你是不是……”
傅砚临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不耐烦的打断:“我知道,你才是我的未婚妻,你不用一次次强调。”
岑宁一滞,张了张嘴,终究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她只是想问,你是不是爱上夏惜了。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态度太差,傅砚临按了按眉心,又道:“我接夏惜是因为她一个人住,上周遇到一个流浪汉跟踪她,差点跟到家门口闯进去,她很害怕,求了我几次让我帮她,我才去的,你别误会。”
岑宁下意识问:“她不能报警吗?”
傅砚临冷淡道:“没有造成实质伤害,警察不会管她,岑宁,同为女生,你难道不能体会她的无助吗?”
岑宁好像没办法再说别的话,再问下去,只怕又会让他觉得自己冷血。
夏惜总是能有各种各样的正当理由,让傅砚临关注她,照顾她,而他也心甘情愿。
半晌,她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什么。
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说:岑宁,同为女生,你不能体会夏惜的无助吗?
她能。
她当然能。
好像连傅砚临都忘了,在岑宁17岁的时候,他也曾像如今保护夏惜一样,做她的护花使者。
岑宁长得漂亮,读高中时总是容易受到校外小混混的骚扰。
最过分的一次,那几个混混把她堵进小巷子里,逼岑宁答应他们老大的表白。
那一天,是傅砚临及时赶到冲过来,为她跟几个混混打了一架。
他年少冲动,又从小学过跆拳道,打的那些人脸上鲜血直流,最后抱住怕得发抖的她,一下又一下的吻着她的眼睛,颤抖着道:“阿愫,别怕。”
之后,他就天天陪着她上学放学,跟了岑宁整整一学期,让那些混混不敢再近身。
那一学期,她每天清晨,都能在楼下听到少年的叫喊。
“阿愫,你的骑士来了!”
那是17岁的傅砚临。
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九章======
岑宁缓缓坐回椅子上,一口一口吃着早已冷掉的饭菜。
哪怕胃部的剧痛传来,她也感受不到一般。
两年的时间太长,长到足够让另一个女人无孔不入的钻入他的生活,也长到足够让傅砚临把曾经只给她的偏爱,全部给了别人。
而三个月前他之所以会留下自己,大概不过是因为心中的一股执念。
毕竟他们曾经那么相爱,所有人也都在提醒傅砚临他们曾经那么相爱。
就让他以为一切还跟两年前一样,他真的还爱着她。
他用理智选择了自己,情感却早已偏向夏惜。
当晚,她躺在床上,凝视着背对她的傅砚临轻轻开口。
“阿砚,最后陪我去南山看一次雪吧。”
她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阿砚了,傅砚临更是再没叫过她阿愫。
傅砚临的背影一僵,转过身来,“什么叫最后一次?”
岑宁挤出一抹笑:“我说今年最后一次,你有空吗?”
傅砚临沉默了许久,在他即将开口的时候,岑宁仿佛生怕他拒绝,又道:“周日是我的生日,就在我生日那天去看,好吗?”
她如此恳求的语气,让傅砚临想起来,两年前,如果那年她没有离开,他们本来约好了去南山看雪。
也许他也想弥补遗憾,傅砚临点点头,答应了她。
这几天,岑宁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咳血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照镜子的时候,看到镜子里如同枯木一样的自己,岑宁几乎都要认不出来了。
好在傅砚临很忙,忙着工作的事,忙着保护夏惜,忙到根本没时间关注她。
两人约好去南山看雪后,岑宁打了个电话回复了岑家长辈,说集团最近工作太多了,婚期的事延后到明年再说吧。
然后,又把订婚后设计好在制作中婚纱叫停,婚纱店的设计师问她怎么了,岑宁笑了笑,说婚礼取消了,她不结婚了。
最后,她给远在伦敦的父母打了电话。
她跟父母的关系其实说不上太好,当年被逼着和傅砚临分手,又逼着她出国琅嬛付费整理,岑宁很少主动找父母,但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还是打了电话过去,只说自己跟傅砚临很好,抑郁症也快好了,别担心。
安排好所有事,岑宁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只希望能坚持到生日那天,那是她最后的心愿。
岑宁每天盼着盼着,终于到了她生日那天。
自从入冬后,京北下了好几场雪,现在正是南山雪景最好的时候。
两人一路登上南山,山顶上,岑宁穿着白色长棉衣,仿佛跟雪山融为一体。
寒风凛冽,不知是被冷风吹的还是她太虚弱,岑宁的脸白得异常。
傅砚临沉默的看着她,许久才问:“你最近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岑宁忍着身体的疼痛,装作没事的摇摇头:“我没事,可能是风吹的太冷了。”
说罢,她拉着傅砚临走进雪山深处。
白皑皑的一片山岩,银装素裹,雪峰连绵不绝,如巨龙腾飞,好震撼的景色。
岑宁的心久违的安定下来,她静静地靠在傅砚临肩上,从地上抓起一团雪,放在手上玩儿。
“傅砚临。”她看着手里的雪球,轻声开口:“如果两年前我没有离开,我们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