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温妤的哪句话,取悦了谢锦浔,让谢锦浔的眼中闪过了淡淡地笑意:“伶牙俐齿。”
温妤听到他语气轻松,不见恼怒之意,心中便松了口气:“妾身只当是夫君的夸赞了。”
辰时末。
谢锦浔带着温妤,不紧不慢地去了寿安堂。
“哎呀,这是阿浔的媳妇儿吧?”温妤才坐下,便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道特别爽朗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过去,温妤便看见门口站着一位脸圆圆的,身体丰腴的妇人,“瞧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老太太笑着骂了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才过来!”
“我这忙着老太太寿辰的事儿,一时忙昏了头。老太太,您莫要见怪!”妇人说的很抱歉,但是,却在进门之后坐在了老太太的身边,满脸笑意地和老太太说话。
坐在老太太下首的谢王氏,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和二太太点了下头,便自顾自地喝着茶。
温妤习惯性的眯了下眼睛,看似平和的目光在二太太身上略略停顿了一会儿,便移开了。
跟着谢锦浔上前,给众位长辈见礼。
轮到二太太时,二太太先是嫌弃温妤递过来的茶,是下等茶,又不是自己平日里喝茶的五分热茶。
支使着老太太屋里的丫头重新换了茶之后,温和的温妤解释道:“阿浔媳妇儿啊,你可别介意。二婶儿啊,喝不惯这些陈茶的。”
温妤明知道她是在刁难她,她也觉得这时才刚认亲,和人起争端不好,她忍下了这口气,道:“改日,我送二婶儿些今年刚下来的新茶。”
“那我可就要等着阿浔媳妇儿的新茶了!”二太太转头,又和老太太夸气起了温妤,“老太太,你可有福气了!这孩子啊,长得好,性格也好,以后定然是个好娘子!”
老太太脸上都想成了一朵菊花了:“我也喜欢温氏!”
二太太和老太太高兴地说话,好似忘了正在敬茶的温妤。
谢锦浔眸色渐深,才要开口说话,二太太像是恍然才想起来一般,赶紧从她的手里把茶接过来,连连道歉:“你看看我,这一高兴啊,都忘了这事儿了!”
二太太欢欢喜喜地接过了温妤递过来的茶杯,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就放在了一旁。而后,又从手上褪下来一个白玉镯子,戴在了她的手腕上:“这个镯子是我娘给我的,听说啊,是对身体特别好的。”
温妤笑着道了谢,才把自己做好的鞋袜送到她的手里,就听得她说:“哎呀,这鞋做的可真好看啊!你们瞧瞧,阿浔媳妇儿这手多巧啊!阿浔媳妇儿,我看啊,老太太过寿时穿的衣服,就你来做吧!”
温妤轻挑眉,还有两三日就是老太太的寿辰了。
就算是她不吃不喝,她也不可能在这两三日作出一整套衣服来!
温妤低声道:“多谢二婶儿的抬爱。”
后面的话,还未等温妤说出来,便听得谢二太太说道:“我这前日,才在品香坊订了一匹翡翠蓝。明日才能送来。不如,你后日就开始给太太做衣服吧!”
那不就剩下一日了么!
二太太这么做,分明是强人所难!
温妤抬眼,飞快地看了一眼端坐在屋里众人。
众人自顾自的聊天,分明没有替她解围的打算!
“二婶儿,”温妤深知此时和掌家的谢二太太怼上,没有半分的好处。但若是此时被二太太压着,往后要在府上生活,会更加艰难。温妤垂眸,掩去了眼中的凉意,道:“老太太过寿,我这个做孙媳妇儿的,给老太太做一身衣裳,那是应该的。”
二太太满脸笑意地看着温妤,自认为可以压一压这个长房长子长孙媳妇儿一头。
哪成想,她接下来的话,差点没把二太太气过去:
“我舅父从外面寻来了一匹千色居,说是八十年才出一匹,价值千金。品香坊的布料,虽然是上等,但终究比不上千色居。既然是给老太太做衣服,咱们当然得捡最好的用。秋绥,等会儿去告诉舅舅一声,那匹布料不用送来谢府了。直接送去品香坊,按照市价卖给谢府就可以了。”
听到温俞这么说,二太太当时就变了脸色。
她怎么忘了,品香坊是李氏的铺子!
李氏是温俞的亲舅舅,怎么可能任凭她欺负他的外甥女!
“二婶儿是有什么难处吗?”温郁看着二太太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假装不解。
二太太心道,她要是随随便便能拿出来这么多的银子,她还用得着这么费心费力地琢磨着怎么从账上扣银子吗!
二太太此时更是骑虎难下。
若是她拿出银子,来买价值千金的布料给她给老太太做一身衣服,她又觉得不值。
可是品香坊出来的东西,又是李家的,她把这银子送去李家,白白便宜了温氏,她又觉得憋屈。
在这种憋闷又闹心的情形下,二太太一口口水呛到了喉咙里,不停地咳嗽着。
身边伺候的人给顺了半天的气,又喝了下人递过来的茶,才觉得自己好了许多。
“不过是一件衣裳,”老太太不紧不慢地转动着佛珠,“前几日王氏送来了不少,我从里面挑几件穿就可以了。我一向节俭惯了,你让我穿那么贵的衣服,我还不习惯呢!”
老太太这是给二太太找台阶下呢。
谢二太太顺着老太太的话往下说:“哎呀,瞧我这记性。若不是老太太提醒我,我都忘了,宫中的娘娘们处处节俭。咱们可不能铺场浪费,让天家呵斥。”
坐在一旁正在喝茶的谢锦浔,眸中掠过一丝凉意。
宫中的娘娘们节俭?
这话,也就这些妇人相信!
午时一刻。
谢锦浔和温妤,在老太太这里吃过了午膳,正往松鹤居走。
才走了一半儿的路,就听得有下人来禀:“太太,三娘子在前面的垂柳阁等您呢。”
“我知道了,等我和夫君说几句话就过去。”温妤点头,道。
见人走了之后,温妤才转头和谢锦浔说道:“夫君,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不去。”谢锦浔拒绝的干净利落。
温妤装作很伤心地擦了擦眼睛,“夫君好狠的心。”
谢锦寻没理会她,转身就走了。
温妤气呼呼地扬起了小拳头,在空中比划了几下。而后,就带着人去了画柳阁。
谢锦浔带着谢全走了没多远,便吩咐着谢全:“去取一些云山白雾过来,这样的好天气,最适合在画柳阁品茶了。”
谢全心道,画柳阁和垂柳阁挨着。大爷还不是担心太太被三娘子欺负,特意过去的吗!
谢全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谢锦浔跪坐在蒲团上,扭头刚好看见了正在和谢三娘子说话的温妤:
“你别以为你嫁给了我哥,你弟弟对我做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谢三娘子很生气地瞪着她。
谢三娘子本就生的珠圆玉润,又做如此模样,顿时觉得娇憨可爱。
“好好好,是我家弟弟做错了。我代我家弟弟,给谢三娘子赔罪了!”温妤笑眯眯地给三娘子行礼:“三娘子心情可好些了?”
“温三娘子这是在哄我!”谢三娘子气鼓鼓地鼓起了脸颊,仿佛是个正在吃松果的小松鼠,更加惹人怜爱。
温娘子眼中的笑意更深,“那三娘子打算要我怎么赔礼?”
谢三娘子眉眼含笑,“那我要你在老太太那里说的千色居!”
她觉得,那个东西那么贵,做成衣服穿,肯定会好看的!
“可以,”温三娘子很痛快地应道:“明日,”温妤好似又想到了什么,便改口道:“明日我要归宁,怕是不行了。后日,后日我让人给你送去。”
“那就谢谢嫂子了!”谢三娘子特别高兴地抱了下温妤,吓得僵直着身体不敢动。
坐在垂柳阁的谢锦浔,看他们这么亲亲热热地说话,沁着凉意的眼中,有了几分淡淡地暖色。又在垂柳阁里喝了杯茶,略坐了会儿,便离开了。
“太太,”回去的路上,谢妈妈忍不住地和温妤说起了方才谢三娘子和她说的事情,“若是您答应三娘子的事儿,被二太太知晓了,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温妤前脚刚说让谢伯去她的铺子上做掌柜,后脚就让谢妈妈过来伺候她。
温妤虽然不喜欢谢锦浔安排的谢妈妈,但也知晓谢妈妈是府上的老人,有她在自己的身边,自是有人不敢小瞧半分的。
温妤耐着性子与谢妈妈解释道:“我与二太太,早晚都会撕破面皮的。眼下,她大约是去三娘子那儿,挑破离间了。”
谢妈妈道:“二太太肯定觉得您与三娘子有怨,借机去挑拨,好让三娘子与您生分。”
“正是这个理儿,”温妤道:“三娘子若是个聪明的,就应该知道,夫君重情,若是她在婆家吃了亏,自有夫君替她撑腰。指望二房,那大约是要出人命的。”
若不是谢王氏身体不好,凭谢家大老爷是帝师,谢家大爷是天家近卫。
哪是一个什么都不如长房的二房能比的?
温妤想着,二太太要去三娘子面前挑拨,三娘子会不会那么做呢?
“奴婢和三娘子院子里的谷穗儿相识,用不用奴婢过去问问?”谢妈妈问道。
温妤站在松鹤居的门口,眯着眼睛看着松鹤居内长的十分茂盛的松柏,道:“不必。我才来,身边的人就四处打听,若是旁人知晓,怕是要去二太太身边多嘴了。”
说到底,她终究还是有些顾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