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染睁眼，看见的是医院天花板。
“姜小姐，你流产之后没有好好调理身体，差点大出血，虽然及时抢救，但是……您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
姜染的双目失神。
不会有孩子了吗……
她本就不容易再有孩子了。
流产四次，她感受得到，自己的孩子被冰冷的机器无情绞碎，然后再抽离出她的体内，她不配，她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
姜染沙哑着声音，问：“顾晏之呢……”
如果她没有记错，是顾晏之将她送过来的。
医生说：“和您一起来的那位先生已经走了。”
姜染自嘲一笑。
她这是在期待什么？
顾晏之，从来都没有把她的命放在眼里。
她如果死了，正中顾晏之的下怀。
姜染拔掉了手上的输液管，作势要起身。
护士在一旁扶住了她：“你这个时候不能下床！”
“谢谢，我要办理出院。”
顾晏之为她准备的病房，她没有资格，也不想住在这里。
护士看了一眼医生。
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是病人的意愿，他们也没有办法强留。
二月寒冬，院外冷风萧瑟，姜染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出去的时候冻得嘴唇发紫，她只能双手环抱着取暖。
街边，一辆黑色宾利的车上，男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顾总，那不是姜小姐吗？”
顾晏之刚刚离开医院的病房没有多久。
他看见街边那个单薄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跑的女人，一点也不像是姜染。
第一次见到姜染的时候，她就像是豢养在温室里的花朵，璀璨，明亮。
而现在的姜染，骨瘦嶙峋，满脸憔悴，眼下满是乌青。
“开车，走。”
顾晏之冷漠的移开了视线。
他不该对这种不择手段的女人产生任何同情。
“小姐，你一个人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打车？”
一个男人伸手去碰姜染的肩膀。
姜染下意识的后撤了一步，眼前的男人长得很好看，但却也能够让人一眼看出对方是个鸭。
果然，旁边是一个夜会所，这些男人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趁着快天黑揽客。
“走吧美女，去喝杯酒？”
男人的语气暧昧。
“不了。”
姜染想要让路，男人却又拦住了她的去路。
难得找到了一个这么好看的客人，他可不打算就这么让给别人。
“小姐姐，你长得好看，我特别喜欢你，这杯酒我请你喝？”
喜欢？
姜染苦涩一笑。
原来喜欢这两个字，竟然这样简单就可以说出口的吗？
姜染抬眼，问：“你爱我吗？”
“什么？”
对方显然一怔。
“我问，你爱我吗？”
她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爱情。
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顾晏之，可顾晏之回应她的却不是爱。
而是厌恶，冷漠，鄙夷。
“只要小姐姐肯和我喝酒，爱不爱的……都行。”
男人凑近，想要吻上姜染的唇瓣。
姜染没有闪躲。
爱不爱的……都行吗？
她此刻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听到有人说爱她。
什么是被爱？在她死之前，她想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哪怕是假的也好。
‘啊——！’
男人痛呼了一声。
姜染被一股大力拉扯在了怀里，她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姜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下贱？！”
头顶传来了顾晏之的声音。
姜染咬唇，想要甩开了顾晏之死死抓着她的那只手：“放开！”
“你他妈谁啊！”
男人怒了。
到嘴的鸭子都飞了！
“滚！”
顾晏之一脚踹在那人的胸前。
“顾晏之！你放开！放开我！”
姜染的脸色难看。
“怎么？离了婚之后就已经沦落到在这种地方找男人了吗？”
姜染没有放过顾晏之眼底的鄙夷。
是啊，她好歹曾经是姜家的大小姐，怎么就沦落到在这种地方找男人，主动去求爱了呢？
“你说的对，我就是想男人想疯了，所以才来这个地方找男人。”
顾晏之从来没见过她这种眼神。
姜染面无表情的说：“顾晏之，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做什么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既然不愿意陪我，那就不要管我。”
顾晏之皱着眉头。
他刚才明明已经准备开车走了，却看到了这一幕。
如果是从前，以姜染的脾气根本不会搭理这种登徒浪子。
可他看到了什么？
这个女人竟然让这种揽客的鸭去吻她？
“好，随便你吧。”
顾晏之冷冷的扫了一眼姜染。
那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样利锐。
他现在一定是在想，她真是一个龌龊的女人，竟然会跑到这个地方寻求慰藉。
“顾晏之！”
姜染突然喊了一声。
她果然还是不甘心。
她爱了三年的男人，为他堕胎了四次，如今连命都要没有了，可到头来她什么都没有落到。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陪我这几天，就这几天。”
“我没时间浪费在你这种荡妇身上。”
顾晏之正准备离开，姜染就抬高了声音：“如果你不愿意陪着我，我就只好告诉沈小姐，我和你结婚了，而且我还怀上了你的孩子……四次。”
猛地，顾晏之扼住了姜染的脖子，冷冷的说：“姜染！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底线吗？
顾晏之的底线就是沈可媛。
她早就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威胁我的人是什么下场？”
姜染笑了，一双眼睛目不暇视的看着他：“……那又怎样？我就是威胁了。”
将死之人，还怕什么下场不下场吗？
顾晏之的那双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顾晏之，你不是很爱沈可媛吗？只是陪我几天，我就永远在你们面前消失，绝对不会再打扰你们，你也不想让沈可媛知道你其实背叛了她，对吧？”
“你！”
“五天，我要你的五天。”
为了可媛，他最后还是妥协了。
顾晏之冷冷的说：“三天，我只给你三天。”
“好，足够了。”
三天……已经足够了。
三年换三天，她不亏。
顾晏之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像是对待沈可媛那样对我，好吗？”
姜染想知道，顾晏之的爱是什么样的。
她从来没有感受过。
有的时候她在想，哪怕做沈可媛一天也好。
“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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