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乔?裴晏清以为此事,是赵之乔所为。”
烛火之下,玄衣少年嗤笑一声,眸色乌沉沉的:“我竟将他给忘了。”
“殿下,大幽那边一切处理完毕,在您回大幽之前,陛下一定会‘康健无事’的。”
随着玄衣少年的步伐顿住,身后的侍卫也一同顿住,低声道:“殿下尽可放心。”
“嗯。”林尽染颔首,随意道,“你们在外头等着即可。”
说罢,他翻身上了屋顶,身影迅速落入了院墙之内。
赵之乔的书房还亮着灯,少年立在灯火之下,凝视着桌上的画有些出神。
上头画着一个姑娘的回眸一笑,发间碎玉飞动,眸色明亮。
他怔怔然的站在原地,指腹缓缓地就要拂上画中人的眉目——旋即烛火一跳,风声一动!
冰冷的剑气扑面而来,赵之乔往侧一跌,避开袭来的剑刃,踉踉跄跄的推开几步。
他撞上架子,瓷器跌落在地,吸引了外头的动静:“公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之乔正要出声,长剑已经紧紧地贴住了他的脖颈,冰冷渗人。
长剑的主人站在灯火之下,声音不咸不淡的:“想清楚,我能全身而退,可你未必。”
熟悉的声音灌入耳中,赵之乔微怔,狐疑的抬起头迎上少年的视线。
二人僵持片刻,外头再次响起了敲门声,侍卫着急道:“公子?公子?”
“……没什么事情,是我不小心打翻了而已。”
赵之乔凝视着少年,平静地开口:“不必惊慌,退下就是。”
外头没了动静,赵之乔道:“人都走了——是不是你,林尽染。”
长剑被林尽染重新收回手中,动作干净而漂亮,少年开门见山:“那,玉儿一事,是不是你。”
“……原来你也记得上一世的事情。”赵之乔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了一手的血。
他随意取过架子上的毛巾,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便扔到了一旁,往前走了两步。
赵之乔盯着林尽染,冷声道:“取下你的面巾,我要看看究竟是不是你。”
少年嗤笑一声,随手解开面巾,丢在了地上,指腹摩挲着剑柄:“方才我已经问过你了,玉儿一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她究竟是不是你派去给南娇添堵的,莫要挑战我的耐心。”
闻见林尽染提这个名字,赵之乔的眸色暗了暗。
他无所谓的笑了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上一世原也是你杀的她,这一世又何必做出这样关心的模样呢?林尽染,你不是也恨她么,你不是也想杀了她么,那你——”
话语未曾说完,林尽染腰间长剑再度出鞘,剑柄往后一推,硬生生打在赵之乔腹部。
赵之乔脸色一变,往后趔趄两步,跪倒在地,旋即背部再度被狠狠地一击。
痛感直达五脏六腑,赵之乔面色扭曲,痛苦的倒在地上,捂着腹部咬牙切齿的:“你——”
居高临下俯视他的林尽染平静地瞧着他,好半晌才漫不经心的蹲下了身子。
精致的匕首在他的手中把玩,林尽染漠声道:“我可以直接杀了你的,甚至让人找不到凶手。”
“就像是……灭了李家那样。”他轻轻地笑了一声,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赵之乔猛然抬起头,脸色苍白的瞪着林尽染:“你……你……你还是个疯子!”
指腹摩挲着匕首,林尽染沉吟一声:“但是我这个疯子还不会杀你,所以你尽可放心。”
诧异之色在脸色一闪而过,赵之乔惊疑不定的望着他:“……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得到的呢?”林尽染慢悠悠的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脸颊,好心同他说,“整个大幽都是我的,你区区一个赵家,有什么值得我得到的呢?莫要将自己想的太重要。”
赵之乔咬牙切齿的:“林尽染,你要杀就杀,究竟想要如何——”
“那个叫做玉儿的小姑娘,那我应当也想杀就杀了吧。”林尽染漫不经心的截断他的话。
赵之乔沉默片刻,嗤笑一声:“随你的便,总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你想杀就杀。”
“重活了一世又如何,你记得上一世的事情,我也记得上一世的事情,可是她只有一个。”
赵之乔往旁边一番,仰面躺在地上:“……这样子的重来于我而言有什么意义呢。”
“我斗不过你,我也斗不过她,左右上一辈子活了那么久,这一辈子一切都无所谓了。”
匕首在一瞬间贴面落在了赵之乔脸颊旁的地板上,深深地扎了进去。
林尽染垂着眼眸,眸色漆黑,没什么情绪:“我没空听你说这些话。”
“我只与你说,你若是再想着算计她,不管成功与否——”
林尽染顿住,漠声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杀你?若非是她不让我杀你,你还能活几时。”
“可我杀不了你,总是能动你身边人的,你算计她一时,我便屠了你赵府满门。”
这般威胁的话语并未有什么任何,赵之乔只是怔怔然的听着。
好半晌,少年翻身坐起,紧紧地盯着林尽染:“她——不让你杀我?南娇为何——”
话未曾说完,林尽染不耐烦地的拔出长剑,一剑横穿了面前的木桌。
“莫要算计她,莫要接近她,离她远一些,从你这一世睁开眼睛之后,”林尽染盯着赵之乔,眼底仍旧冷冰冰的,语气凉薄的不得了,“她就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你说不欠就不欠了?”赵之乔讥笑一声,“你不是我,也不是她。”
“纵然上一辈子是你娶了她,可我们相处的那段时光终究不是你能取代的。”
林尽染瞧着他,漠声道:“赵之乔,你若是一心求死,自己找个河跳一跳就是了。”
“你激我没什么用的,我答应了她不会杀你,便无论如何都不会杀你。”
少年抽出长剑,随意入鞘,这才站起身子。
“裴晏清已经查出是你将玉儿送入了宋府,你若是真的不想活了,卖个破绽,宋家的人自然是愿意送你上路的,这个忙谁都愿意帮你的,可我偏偏不喜欢帮你。”
灯火一摇,房内再无林尽染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