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已发黄,江舒念想,自己大概是忘记了,所以再也没有来这里?
她和小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斯年,那是她愿意用命去爱的男人,自己怎么会背叛他?
江舒念再也待不下去,她逃也似的离开这里,不料,她刚刚冲出院子,却迎面撞上一个打扮极致的白领丽人。
“江舒念?斯年三个月前不是不准你再来这里了吗?”
江舒念抬头望去,脱口而出一个名字:“童蔓蔓?”
活落,江舒念感到奇怪,自己不是什么都不忘了吗,怎么还这么清楚记得童蔓蔓是陆斯年的秘书?
疑惑间,却见童蔓蔓捋了一下头发,江舒念一眼就看见童蔓蔓指节上佩戴着的翡翠戒指,瞳孔倏地微缩。
原来,陆斯年将戒指拿走,是为了送给童蔓蔓?
江舒念狼狈地想要逃走,却被童蔓蔓拦住了去路。
“难为江小姐生了病还记得蔓蔓,那我和斯年的婚礼,你可一定要来来参加啊。”
江舒念听着,只觉得心中裂开了一条缝隙,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压迫她喘不过气来。
她慌忙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但她刚一动,童蔓蔓却毫无征兆地撞了上来,随后身体猛然向后倒去!
“江小姐,您为什么要推我……”
江舒念愣住,不明白童蔓蔓为什么如此,这时身后忽然传来陆斯年的怒斥:“江舒念,你做什么!”
江舒念回头,却被陆斯年一把推开。
她摔倒在地,石子划破她的手腕,但她却只呆呆看着陆斯年抱起童蔓蔓,视若珍宝。
而童蔓蔓却还假惺惺说着:“斯年,你别怪江小姐,我也不怎么疼……嘶。”
江舒念脸色一白,这才想起解释:“小叔,我根本没有……”
陆斯年却冷眼睨她,目光凌冽:“还不滚!”
无情的话语冰冷得如同一把锋利的寒刀,深深刺入了江舒念的心房。
这场对峙最终以江舒念落荒而逃告终。
她浑浑噩噩地走在马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与她擦肩背道相驰。
轰隆——
春雷轰鸣,哗啦的大雨瞬间砸落,转瞬将江舒念衣衫淋湿,她蓦然回首,身后已经没有一个人。
大家都回家了,可她还能去哪里?
孤寂从四面八方的袭来,将江舒念吞没。
冷,好冷。
江舒念的身躯颤抖着,目光愈发模糊之际,有车声在耳畔响起——
“舒念,你怎么在这淋雨?”
江舒念竭力睁开眼,影绰间,她看到了陆语柔满是忧虑的脸。
她张了张嘴,半响才挤出一个字:“疼……”
陆语柔这才发现江舒念手上被雨水泡发的狰狞伤痕,忙道:“我带你去包扎!”
江舒念却摇了摇头,空洞着眼,颤抖抬手按在自己的心口:“……这儿疼。”
陆语柔瞬间明白过来,江舒念是被陆沉伤疼了心,她红着眼强行把人塞上车,带回了家中。
两个小时后。
敷上止疼药,包扎好伤口,江舒念躺进了舒适的被褥之中。
屋子的灯光暖黄,可江舒念裹紧被褥,却还是觉得冷,觉得疼……
好想谁能抱一抱自己……
好想回家。
……
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江舒念就来到了市郊的墓园。
望着黑白照片上的熟悉笑脸,江舒念荒芜的眼总算有了焦距。
她跪下去,忍不住轻轻抱住墓碑。
墓碑冰凉,她却舍不得放。
“爸,妈,我好想你们啊……”
江舒念停顿许久,竭力遏制眼中湿润:“……我想回家。”
“可我找不到你们,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们说,会不会有一天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忘记过往太可怕了,就像一夜念醒,她就失去了所有。
眼泪再也忍不住滚下,江舒念贴着墓碑哽咽:“……如果真的那么一天,你们会原谅我吗?”
话落,身后忽然传来诛心的一句——
“你把和陆华盛的孩子葬在这里,毁了你父母的一世清名,还有什么脸祈求原谅?”
第四章
江舒念含泪抬头,却被陆斯年冷漠的视线刺痛。
可他的话更让她难以接受:“陆华盛不是你堂哥吗?我怎么会和他——”
话还没完,江舒念眼前忽然闪过破碎的画面。
陆华盛猩红着眼将她按进沙发:“本少今天就剜了你肚子里这块肉给陆斯年送去,老子要他痛不欲生……”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不——不要!”
江舒念眼神徒然失焦,脑袋里似是有着千万根针刺入,之后陆华盛还做了什么,她再也想不起来。
她捂住脑袋,蜷缩倒地。
一旁的陆斯年挑蹙眉:“你又玩什么诡计?”
他蹲下去将人翻过来,却发现江舒念的唇角、鼻中皆涌出鲜红的血液。
“江舒念!”
陆斯年沉着脸抱起了人,驾车带着她赶往了医院。
急救一个小时候,江舒念被送入普通病房。
陆语柔闻讯赶来,看见病床上闭着眼,生死不知的江舒念,忍不住责备一旁的陆斯年:“你知不知道舒念脑袋里有个肿瘤,已经没多久可活了,她受不了刺激!”
陆斯年心底隐秘的某根弦噌地紧绷起来。
他睨向陆语柔,但出口的话却是:“你以为我会信你们的苦肉计?”
陆语柔再也看不下去,直接将病历摔到陆斯年手上:“你自己看!”
陆斯年接过翻开几页,瞳孔猛地一缩——
病患江舒念,诊断为中枢神经恶性肿瘤!
手中力道骤然加剧,陆斯年用几乎要将纸张碾碎的力道,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肿瘤彻底癌变,伴随严重失忆症状,已无有效治疗手段……
医院的红章,白纸黑字的病历,都作不了假。
良久。
陆斯年合上病历本,缓缓抬头:“我跟江舒念早就断绝了关系,就算她真的要死了,也跟我无关。”
话落,陆斯年摔门而走,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门板震的,他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病房内,陆语柔垂头捡起病历本,正想离开,却忽然被轻轻扯住衣袖。
低头看去,才发现江舒念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江舒念眼望着她,眼中几乎是一触即坏的破碎感:“语柔姐,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做了什么?”
陆语柔凝着江舒念眼中的执着,缓了半天才说:“三年前,你爱上陆华盛,带着陆家的机密投奔了他,导致陆氏濒临破产,气死了老爷子。”
一字一句,骤然压弯了江舒念的脊背。
她想象不到,三年前的自己到底怎么了?
自己爱了陆斯年十年,一心想着和他白头到老,又怎么可能背叛?
可接着却又听到一句:“你早产死掉的那个孩子,就是你跟陆华盛在一起的最好证明。”
江舒念心口一刺,忽然呼吸不上来。
她看向陆语柔,如求救般询问:“这些是假的……对吗?”
陆语柔否认的话卡在喉咙,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
江舒念眼里的光暗淡下去,从来不骗她的语柔姐都这么说,自己好像也无可辩驳。
自此,江舒念再也没有脸说出一句话。
明明有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脸上,可她却发现阳光都是冷的。
陆语柔默默离开病房,回头望见失魂落魄的江舒念,无声说了一句:“舒念,对不起。”
……
江舒念一直蜷缩在病床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护士来通知去抽血,她才走出了病房。
走到一楼的拐角,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突然从楼上冲出来,直接撞入了江舒念的怀中。
她忙弯下腰扶起孩子,正要说话,男孩忽然怯生生喊了她一声:“妈妈!”
江舒念这才仔细一看,却一眼就发现了孩子眼尾一点泪滴般的胎记!
她陡然僵住,她的眼尾也有同样的胎记。
一股难于言喻的熟悉感涌现心头,而就在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童蔓蔓的声音:“阿佑,过来。”
江舒念回头一看,却见童蔓蔓抚着小男孩的头,用炫耀的语调说:“这是我跟斯年生的孩子,可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