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榴安静下来,手指不自觉地抠了抠木桶。
“比不出来?你怎么不说话?”
石小榴心虚的扭开头,她怎么会想到这两个男人这么幼稚,连抓鱼都要比比大小,她刚才根本没注意,全都扔桶里了。
“那个……一样大。”
青藤往桶里看了一眼:“你这眼神不太好啊,这三条分明不一样,最大的那个肯定是我抓的。”
萧策啧了一声:“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我抓鱼那么多年,绝对抓的是最大的。”
“证据呢?”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石小榴顿时头大,她以前知道女人会为了胭脂水粉这些小东西吵,现在才知道,原来男人小气起来,一条鱼也能闹腾。
“反正都要吃,谁大谁小不要紧吧?”
两人一起看了过来,神情难得严肃,青藤摇摇头:“大小关乎男人的尊严,绝对不能敷衍。”
萧策赞同似的哼了一声,然后抬着下巴示意了一下河里:“再来?”
青藤立刻丢开鞋子:“走走走。”
石小榴眼看两人走远,嘴唇张了张又闭上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刚才的对话十分诡异,但是算了,可能是她想多了,毕竟周围这么多人呢。
她蹲在岸边看着,没多久两人双双有了收获,但大概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有胜负欲,两人都没过来,反倒远远的把鱼扔了过来,石小榴连忙过去看,然而两条鱼被扔到了一起,到底哪个是哪个的?
她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
两个人还等着她的结果,见她戳着不动弹,纷纷开口催促。
“你哑巴了?”
“怎么不说话?谁赢了?”
石小榴看了两人一眼,见他们一幅比不出来就继续的样子,顿觉头大,青藤就算了,萧策要是为了条鱼再把伤口崩开……
她认命的叹了口气:“青藤殿下的鱼长……”
青藤嘴角一咧,萧策脸色一黑。
石小榴连忙补充:“爷的鱼粗。”
青藤嘴角撇下去,萧策脸色缓和了。
石小榴小心翼翼道:“算平局行不行?”
“不行。”
“不行。”
石小榴:“……”
一条鱼的大小,到底有什么好比的?!
她不想再搭理这两个幼稚鬼,可又谁都得罪不起,一时间十分愁苦,好在白郁宁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抬脚走了过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纷纷放弃了继续比的念头,走了过来。
石小榴松了口气,拎着装鱼的桶想去河边收拾一下,但半路上桶就被人拿走了。
青藤:“这么沉,我来提,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应该快好了吧。”
萧策将手收了回去,脚下转了个方向,朝马车去了。
白郁宁略有些诧异:“贺大哥?”
萧策脚步不停,好像根本没听见,白郁宁犹豫了一下抬脚追了上去:“贺大哥,我给你换药。”
萧策摇摇头:“我去找太医,你不用过来了。”
白郁宁还想和他亲近,可一想到自己眼下的身份和之前的思量,该有的架子还是要有的。
她点点头:“那让太医仔细些。”
萧策摆摆手,头都没回就钻进了马车。
刘太宁正在车上看医书,瞧见车门开了,还以为是石小榴回来了:“来来来,再把这段背了……”
萧策:“……她字都认不全,怎么背医书?”
刘太宁抬头,这才看见是他,连忙行了个礼:“原来是侯爷,真是失礼了,可是要换药?”
萧策点点头,在石小榴的位置坐下来,一垂眼却瞧见坐垫边缘都被扣的有了线头,不由啧了一声,早上他坐这车的时候,垫子可不是这样,手还真是不老实……
太医检查了一下伤口,又给他换了药,眉头拧着:“侯爷最近不要练功,等伤口痊愈了再说,这要是挣开了,会很麻烦。”
萧策眼底闪过尴尬,他刚才抓鱼的时候已经很注意了,没想到还是被太医给看了出来。
“……我明白。”
太医叹了口气:“年轻人,就是好动。”
萧策并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见他处理完了伤口就下了车。
金羽卫们已经升起了火,一边烤鱼,一边煮鱼汤,青藤和白郁宁都坐在火边上,石小榴却不在。
他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就见她正在河边弯着腰,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等再走近些,他才瞧见不少金羽卫下了水,大概是知道河里有鱼,也想着吃顿热乎的。
石小榴就拎着木桶在河边捡男人们丢上来的鱼。
桶大概并不轻,她站起来的时候,腰还是弯着的,呼吸也有些粗重,显然很累。
萧策心里哼了一声,力气本来就不大,手上又有伤,这种时候来献什么殷勤?
他张了张嘴,刚要教训她,水里的金羽卫就上了岸,朝石小榴道谢,然后把桶接了过去。
石小榴这才站直身体,笑着朝人摇摇头,然后抻了个懒腰,看样子的确是累的不轻。
萧策想说她是自找的,可话在嘴边转了几个圈,却愣是说不出来,半晌他还是闭了嘴,转身走了。
石小榴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只瞧见了他的背影,她犹豫了一下才张了张嘴,小声道:“爷。”
萧策脚步一顿,扭头看过来:“怎么?”
石小榴有些尴尬:“也没什么,就是刚才那么飞来飞去……有没有扯到伤口?”
“瞧不起我?”
石小榴连忙摇头:“怎么会?我就是……”
萧策抬手,弹了弹她脑门:“我好着呢,吃鱼去吧。”
石小榴松了口气,这才走了,萧策却迟迟没动弹,他搓了搓刚才弹人的指尖,心情莫名好起来。
连着几天在山里奔波,旁人还好说,白郁宁却有些受不了了,脸色十分憔悴,好在他们终于看见了稍微繁华些的镇子。
萧策:“先在这里休整一天吧。”
金羽卫连忙应了一声,白郁宁忍不住看过来:“贺大哥,不用顾忌我……”
萧策摇摇头:“我们不赶时间,不必如此着急。”
白郁宁白着脸笑了笑,靠在车厢上等着九文去客栈定房间,然而片刻之后,回来的不是他,而是另一张熟悉的面孔。
“小桃?”
小桃看起来这些日子过的不太好,看见白郁宁眼睛一亮,扑上来抓住了她的手:“姑娘,我真是担心死你了。”
白郁宁伸手扶住她,安抚的拍了拍,却下意识扭开了头,拒绝了和她的对视。
她心情有些复杂,小桃还活着她多少也是高兴的,只是当初两人分开的场景太过一言难尽,不管是小桃的背叛,还是自己当时的丢弃,让人想起来多少都会有些尴尬。
“……你当时去了哪里?我去找你没有找到。”
小桃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竟然有些感动,像是真的相信了白郁宁这随口胡诌的谎话,她摇了摇头:“奴婢慌不择路,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后来遇见了寒江,就被救了。”
白郁宁一愣,朝车外看去,这才瞧见萧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正站在外头和人说话,而那人正是寒江。
“奴才猜着爷得在这里歇脚,早就包下了客栈,皇上传了话,让您不着急回去,万事身体为重。”
萧策点点头:“你是从皇上那里来?情形如何?”
“刺客都抓住了,反叛的青州巡城史也已经伏诛。”
萧策一愣:“伏诛?可问出了幕后主使?”
寒江忍不住摇头:“人是皇上身边的楚公公亲自审的,刑部和大理寺都没插手,至于结果……”
这种处理方式有些耐人寻味,萧策想起刺客的那些话,心里有了猜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大约就是如此了。
“既然如此,也不必再打听,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更好。”
寒江连忙点头应声,而后侧身让开路:“听说爷伤地不轻,还是快歇着去吧,奴才在路上遇见了翡烟姑娘,可要唤她来伺候?”
萧策摆摆手,即便要伺候,他也不想翡烟凑过来。
他扫了一眼人群,竟没看见石小榴在哪,眉头不由一拧,张了张嘴正要喊,就看见她从太医的马车里钻出来,手里还抱着一摞医书,灰扑扑的样子,十分不起眼。
“去帮她一把。”
寒江应了一声,往人群里看了一眼,眯着眼睛认了半天才瞧出来哪个是石小榴:“阮姨娘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萧策顿时心情复杂,他顾忌着白郁宁在,的确没分多少心思在石小榴身上,连件干净体面的衣裳都没让人买给她。
然而一向爱打扮的人,这次竟然也没说什么,一路上就这么灰头土脸的走了过来,连抱怨一句也没有。
他心里突然间多了那么点愧疚:“让翡烟去照料她两天。”
寒江觉得这话有些多余,毕竟两人住在一起,翡烟照料两个人是应该的事情,哪用得着特意提醒一句。
可他没敢提出异议,走到石小榴身边接过了她手里的书,引着她上了楼:“姨娘先休息一下,有事就吩咐奴才。”
石小榴连忙道谢,虽然当初船上出事的时候,没有人想着去救她,可再见到寒江,她还是有些高兴的,不管怎么说,这也算别后重逢。
“奴才正打算出去采买,姨娘可有需要的东西?”
虽然的确有,可是女人贴身的东西,不好告诉他,因而石小榴只好摇头:“没什么要买的,你去忙吧。”
寒江没再啰嗦,很快就走了,石小榴连忙去找小二要热水,她这些日子还没正经洗过澡,好在天气冷,不然她身上大概都要有馊味了。
大概是知道这些人都是贵人,店里的伙计不敢怠慢,很快就送了浴桶和热水上来,石小榴正要脱衣服,听见外头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响起来说话声,声音还颇有些耳熟。
“姑娘……不对,现在应该是公主了,我以后要跟着进宫吗?”
“你若是愿意,自然好,若是不愿……我便请贺大哥另作安排。”
“我还是想跟着姑娘……”
石小榴有些意外,她倒是没想到会在这时候遇见小桃,也没想到当初分开的那么不体面,两个人之间竟然没有一点芥蒂。
要是换成她,她心里肯定得有疙瘩。
可话说回来,要是当时是彩雀的话,她未必能有白郁宁的魄力,说走就走。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公主呢,比自己可霸气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