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漆黑深邃如星空的眼眸,每一次见都像是有一根绳子一样,拉扯着池青的心往下拽。
一时之间,思念也好,遗憾也罢,甚至痛苦与过往的甜蜜一起袭上心头,都在这一眼中被化作一滴清泪,和着雨水掉了出来。
本来以为她和盛谨言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如今她再也不能护着他了,从前的事情,仿佛成为了上辈子的事情。
可是看见曾经那一头墨发变成如今这寸寸雪白的模样,她心中还是忍不住揪痛了一阵。
下一瞬,她感觉自己被盛谨言紧紧抱在了怀里,像是在拥抱一个幻梦一般,甚至,盛谨言的手有些颤抖。
雨在刹那间越下越大,雨滴噼里啪啦打在地上。
池青能感受到雨落在身上的冷意,却又被这一个拥抱热得有些发烫。
她忘了有多久没有跟这个男人有过这样的拥抱了,好像是早在她登基为帝之后便再没有过了。
从前她是君王,他是国师,总要顾着这君臣之别,甚至开始连真心话也说不上几句。
有一瞬间,池青仿佛感觉自己回到了少年时。
“你回来了,我好想你。”盛谨言的声音和着雨声变得嘶哑而又哽咽。
池青浑身一怔,她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一句话了。
我想你,真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可惜,长乐宫里的君王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有一个没有先祖,没有家,也没有身份的池青了。
她从他怀中抽离出来,压抑着用十分平静的语气道:“大人,你可是认错人了?”
下一刻,盛谨言抓着她的肩膀,与她对视着,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嘶吼道:“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真的死了,我还在想余生没有你的日子,我要怎么才能熬完这一生!”
他想过死,想过就这样为她去殉葬,可是,他身上的罪孽太重,没有脸去见她。
况且,昭国是她毕生所愿,他一定要将昭国交到一个能托付的人手中才能走得安心。
池青死死握着拳,眼眶不自觉红了一圈。
他不是不爱她了吗?不是要联合明浅夺她的云山,要她的命吗?
可是如今这又是在做什么?
“放开她!”顾长盛匆匆上前,将盛谨言推开,挡在了池青跟前,“你没事吧?”
池青强忍住喉间的哽咽,摇了摇头:“没事,这位大人只是……认错了人而已。”
认错人?
盛谨言看着眼前的池青和一脸紧张的顾长盛,脸色白了一瞬。
他绝对不会认错人,世上也许有人的容貌会真的一模一样,可是眼睛是永远不会骗人的。
这双眼睛曾在他梦里日日夜夜出现过无数次,他没有认错人。
“你若是怨我,憎我,恨我,我绝无半句怨言,可你不能不认我!”
池青抬眼,怔怔看向他:“大人,我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不会认识我,我也不会认识你。”
从前,她也以为,她是世上最了解盛谨言的人,可是后来事实证明,她错了。
她从来没有看懂过盛谨言其人,而盛谨言也从未看懂过她。
要不然当初,绝对不会走到那一步,她也决计不会从高高在上的君王,落到如今有家不能回,去自己的祖宗祠堂还要偷偷摸摸。
盛谨言看着眼前两人,骤然红了眼,像是被这一句话戳痛了心脏。
“为何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管是不是,我都要是!”
话音刚落,乔大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忙跑上前:“哎呦,钦使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些人惹您动怒了?”
盛谨言的眼神直直落在池青身上:“将她带去我营账,跟她一起进来的人,全部请到一个空营账软禁起来,没有命令,谁也不许接近,谁也不许放走!”
“是!”
第二十六章 悔
营账中盈斥着一种十分安静却又诡异的气氛。
池青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珠,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贴着衣服十分不舒服。
她站在营账中间,看着不远处的盛谨言从衣箱中拿了一套衣服出来。
“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热水,这里也没有个女子,没有适合你的衣服,你先穿我的,虽然大了些,总比你这湿的好,先去洗洗吧,方才开春,若是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盛谨言将衣服放在她跟前,转身就打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