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晴然大婚的时候,桑窈和裴知宴就没去,睿亲王妃又不是过大寿,去不去也没什么影响。
谢梅雪说:“姐姐之前与大嫂有些不愉快,想借这次机会和大嫂握手言和,这是姐姐嫁到王府后第一次操办宴席,还请大嫂给个面子,母亲那里我已经说好了,大嫂不用担心。”
容父还在大理寺没有被放出来,薛晴然这个时候请桑窈去赴宴,哪里是想要握手言和,分明是要落井下石。
薛晴然让谢梅雪来送请帖,明显是威胁谢秦氏,如果她不想自己女儿回王府受罪,那就得想法子逼桑窈去睿亲王府赴宴。
桑窈听出弦外之音,接了帖子,漫不经心的说:“我看大妹妹这次回家气色好了很多,想来世子妃对大妹妹还不错。”
谢梅雪弯眸笑起,说:“外界都传世子妃刁蛮跋扈容不得人,我也因此惴惴不安了许久,认真接触后才发现那些都是谣传,世子妃待人其实十分宽厚,我身上的衣裙和钗环都是世子妃所赐,能与世子妃共事一夫是我的福分。”
谢梅雪的语调轻快,俨然以薛晴然马首是瞻。
桑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大妹妹过的好就好。”
谢梅雪勾了勾耳发,说:“都是托大嫂的福。”
话里多少带着几分恨意,只怕桑窈之前提点她要想办法怀个孩子自保在她心里也成了过错。
桑窈没有解释什么,客套的寒暄了几句,让谷雨送谢梅雪离开,又把青雾唤进屋说:“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我要给睿亲王妃买生辰裴礼。”
青雾空着手回来,说:“二少夫人说府库里还有不少东西,夫人可以先去库房挑挑有没有能入眼的东西。”
桑窈手里有钱,姜氏不好直接拒绝,只能用这种折中的方式。
桑窈也不挑,和姜氏一起去了库房。
库房没有窗户,平时也没什么人进出,味道不大好闻。
姜氏站在门口不打算进去,柔柔的说:“大嫂进去慢慢挑,我就不进去了吧。”
谢柏杨之前从库房里拿了不少东西走,桑窈一个人进去要是丢了什么东西就说不清了,桑窈挽住姜氏的胳膊,说:“大妹妹的聘礼也在里面,那些东西都出自睿亲王府,若是我不小心拿去送给睿亲王妃,怕是会得罪人,还是有劳二弟妹帮我一起看看。”
这个理由姜氏没办法拒绝,只好和桑窈一起进入库房。
库房里的好东西确实不少,桑窈扫了一圈,被角落里一柄大刀吸引。
那刀足有两人高,刀柄漆黑,末端有镶金的图腾,刀身落了灰,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凌厉的肃杀之气。
大刀之后,是一套银色盔甲,盔甲蒙尘,融在阴影里,如果不细看还有些发现不了。
姜氏注意到桑窈的目光,连忙解释:“那是大哥之前用的东西,大哥生气的时候还说要把它们烧掉,但母亲说这些东西跟着大哥出生入死,不能烧,就留下来了。”
留是留下来了,但无人打理,如同杂物,似乎在所有人眼里,那段浴血厮杀的光阴根本不值一提。
“母亲考虑周全,这些东西是不能烧。”
桑窈说着收回目光,最终选了一只花瓶做裴礼。
宴会当日,一早桑窈和裴知宴就坐马车去了睿亲王府。
睿亲王妃虽然不是过大寿,但来赴宴的人也不少。
男女眷分席,桑窈还是和裴知宴一起去男宾席落座。
睿亲王还没来,凤佑麟在招待宾客,见到桑窈和裴知宴,凤佑麟吹了声口哨,扬声道:“本世子听说晋安侯受了重伤,这么快就能下床走动了?”
春猎的时候,凤佑麟在裴知宴手里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回了睿亲王府,凤佑麟又嚣张起来,语气很是幸灾乐祸。
这是他家,他就不信裴知宴还能拿他怎么样。
裴知宴没有回应,凤佑麟又看向桑窈说:“城中最近出了一桩命案,夫人还有心思来吃席呢?”
桑窈早有预料,温笑着说:“世子妃特意发了请帖,臣妇也不好辜负世子妃的一番盛情。”
“亲爹入狱,生死难料,夫人还能做到面不改色,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凤佑麟故意嘲讽,其他人也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桑窈垂眸,平静的说:“大理寺办案向来公正无私,自会把案子调查个水落石出,今日我裴夫君是来为王妃裴生辰的,若是世子有看人痛哭流涕的癖好,我也可以迎合世子哭一哭。”
别人都是哭死人,在生辰宴上哭,不是故意给人添晦气么?
凤佑麟眼眸微眯,似笑非笑的说:“本世子没有那种癖好,夫人既然是来做客的,还是好好享受今天的宴席吧。”
凤佑麟故意加重了“好好享受”这几个字的发音,没过多久,乐曲声裹挟着一道熟悉的歌声传来。
桑窈先是一怔,而后咬紧牙关。
第92章 瞧不上本世子的东西?
睿亲王府的花园很大,今天天气晴好,宴席设在花园,男女宾之间用几扇绣有泼墨山水画的双面绣屏风间隔开来。
整个昭陵会双面绣的绣娘不超过十位,这些屏风用的还是最上好的云锦,随便一扇都是千金难求的宝物,睿亲王府却随意的摆出来供众人观赏,可见府中财力有多雄厚。
屏风遮挡了视线,却挡不住悠扬的乐曲声和婉转动听的歌喉。
凤佑麟跟着乐曲摇头晃脑,扬声道:“这是哪儿请的歌姬,唱得可真好听,本世子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小厮立刻去问,过了会儿回来说:“回世子,唱曲儿的并非歌姬,而是容夫人。”
凤佑麟看了桑窈一眼,故意问:“哪位容夫人?”
“回世子,容夫人是晋安侯夫人的继娘。”
这话一出,男宾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桑窈身上。
桑窈剥了个果子喂到裴知宴嘴边,只当没有听到这番对话,凤佑麟装模做样的呵斥:“你们怎么回事,容夫人是来王府做客的,怎么能让她唱曲儿呢。”
小厮低着头说:“世子误会了,是容夫人自己主动说要唱曲儿给王妃祝裴的,并没有人故意为难。”
“她想唱也不能让她唱啊,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已经是晋安侯的岳母了,她不要脸晋安侯还要呢。”
凤佑麟和小厮一唱一和,拐着弯儿的把周氏和裴知宴都骂了。
桑窈把果皮扔进空盘子里,轻声问:“她要唱她的曲儿,世子把我夫君扯上做什么?”
桑窈的态度有些冷漠,并不替周氏说话,只维护裴知宴。
凤佑麟挑了下眉,旁边的小厮立刻说:“夫人,世子并非针对晋安侯,只是容夫人毕竟是侯爷的岳母,做出这样的事,对侯爷的名声难免有损。”
“她不过是个续弦,谁跟你说她是我夫君的岳母?”
桑窈微微拔高声音,眉眼多了两分厉色,小厮低下头不敢应声,续弦和原配到底有些区别,桑窈都不承认周氏,其他人自然更加没有资格置喙。
凤佑麟饶有兴致地看着桑窈,说:“她的出身虽然不好,好歹也对夫人有养育之恩,夫人为了维护晋安侯,这是不打算认自己的继娘了?”
“我只有一个娘,这些年因为她,我受尽白眼,我出嫁的时候,她更是连嫁妆都没有给我一点,我为何要认她?”
这些事都是众所周知的,桑窈要说不认周氏,也有理有据。
“如此说来,她这些年一直苛待夫人,她越是出丑夫人就越高兴?”
“我已嫁得如意郎君,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没必要把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桑窈没有给凤佑麟话柄,她并没有盼着周氏不好,只是把周氏当作不相干的人看待。
凤佑麟笑得更开,对小厮说:“去请容夫人过来。”
周氏很快跟着小厮来到男宾席。
她穿了一件桑窈没有见过的绛红色对襟长裙,裙摆和衣襟上面绣着艳丽的石榴花,头上戴的是桑窈年前给她打的那套首饰,精心的化了妆,眼角的皱纹被小心的遮盖,比平时看着年轻许多,徐娘半老却风韵不减。
凤佑麟不由得眼前一亮,轻佻道:“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本世子总算明白当年赫赫有名的状元郎为什么会不顾世俗压力纳一个歌姬做续弦了。”
周氏笑出声:“我这年纪都可以做世子的娘了,还能被世子夸长得好看,怪不好意思的。”
周氏唱歌的时候,歌声婉转灵动,说话的时候却有些大嗓门儿,美感顿时少了一半。
凤佑麟的眼角控制不住抽了抽,又听到周氏问:“好端端的,世子叫我过来做什么呀?”
周氏提醒了凤佑麟,他随手扔了个玉坠子给周氏,说:“本世子觉得你唱曲儿唱得挺好的,赏你点儿东西。”
凤佑麟的姿态很是高傲,把周氏当歌姬打发,周氏拿着玉坠子细细打量,欢喜的说:“这玉坠子成色真好,怕是要值不少银子。”
本世子的东西当然不会有差。
凤佑麟得意的勾唇,下一刻,周氏却把玉坠子还了回去,说:“我命不好,嫁了个没出息的男人,运气好得了王府的请帖来赴宴,却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献丑唱个曲儿为王妃裴生辰,大家喜欢听我已经很知足了,这赏赐我就不要了。”
周氏是来给睿亲王妃裴生辰的,并不是来卖唱的。
凤佑麟存了心要羞辱周氏,哪里能让周氏就这么把东西还回来,他眯了眯眸,不满的问:“怎么,你还看不上本世子的东西?”
“我没有看不上,只是我空手来赴宴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能拿东西走,若是旁人也有就罢了,偏偏世子只给我一人,我家男人还在大理寺关着,若是别人误会世子与那死鬼私下有什么来往,岂不是害了世子?”
周氏的眼睛一直看着那玉坠子,明显很想要,在众人眼里,她就是个出身风尘、头脑简单的市井妇人,凤佑麟因为她最后一句话炸了毛,怒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本世子和你男人私下能有什么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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