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宝师叔四岁半)小说免费阅读-团圆儿陆清野精选小说全文阅读

时间:2023-06-14 16:10:14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求求你了,娘。我就进去看爹爹一眼,就一眼。”
狂风呼啸,大雪纷飞。
村落边缘,一间破旧的茅草院子前跪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子,一双细瘦的胳膊紧紧地抱着面前粗壮女人的小腿,哀哀哭求着。
女孩看着不过三四岁,衣衫褴褛,头发宛如一堆枯乱的野草,冻得红里发青的小脸脏得不行,却遮盖不住挺翘的鼻梁与秋水般的大眼睛。
而粗壮女人又矮又黑,一张大大的方脸上生着塌鼻梁、吊梢眼,一看就不像女孩的亲娘。
“呸。野丫头还想看你那个死鬼爹?好啊,你今夜不把羊找回来,我送你们父女俩一起去狗肚子里相见,听见没有?”女人冷笑一声,一把揪住女孩的耳朵将她提了起来,横眉怒目道。
与话音一并落下的,还有一个耳光,女孩一下就被扇得扑在了雪地上。
小女孩被打得眼冒金星,却连捂脸也顾不上。
她慌忙地爬起来,粗鲁地抹了两把脸上的泪:“我知道了,我错了,娘,我这就去找羊,团圆儿这就去找羊。求娘别把爹爹丢出来,他病得重,受不得冻。”
“知道了就快滚!”女人怒喝一声,抬腿便踹。
瘦瘦小小的小女孩挨了这一脚,顺着门前的土坡便滚出去一丈远。
但她不再哭泣,勉强爬起来后,只聊胜于无地攥紧了衣襟,便迎着风雪向外走。
小女孩叫谢团圆,今年四岁半,爹爹谢知文管她叫团圆儿,那粗壮女人是她娘钱氏。
但团圆儿并不是爹娘的亲生孩子。
谢知文曾对团圆儿说起过她的来历:
四年半以前,他上山砍柴,路上看见河面飘过来一个木盆,仔细一看,里面装着一个用襁褓裹好的婴孩。
谢知文把孩子捞了上来,发现她的身上有一封信,写了她的生辰八字,还苦求好心人收养她。
钱氏嫁给谢知文十年,一无所出。
谢知文觉得孩子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让他能得一世美满团圆,便决定收养她,并给她起名叫团圆儿,宠爱有加。
谢知文没想到的是,钱氏本就一直嫌弃他又穷又瘦弱,又苦于自己无法生养,夫妻并不和睦。
见了团圆儿,更觉得谢知文是在嘲讽于她,对这孩子真是越看越来气。
有了团圆儿以后,钱氏对着父女二人镇日冷嘲热讽不算。
谢知文在家时尚且有所收敛,他若不在家中,钱氏便对团圆儿非打即骂,为了不被谢知文发现,还专挑幼儿大腿根、腰窝里掐拧。
为了团圆儿,谢知文忍了钱氏各种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为了爹爹,团圆儿含泪忍了钱氏的无端虐待。
本以为日子也能这样将就着过,哪儿想一年半以前,谢知文去县里卖菜,被纨绔当街纵马踩踏致伤。
他被村里人七手八脚送回来以后,纨绔丢下的二两银子很快进了钱氏的口袋,几乎一文也没花给谢知文。
本就伤重,又无医治,谢知文的身子便一日差过一日,到了这个冬天,已是一副随时都要咽气的模样。
自从谢知文躺在床上成了个废物,钱氏越发变本加厉。
家中的一切活计都成了团圆儿的不说,对她一日三顿的打骂也摆在了明面上,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更成了常态。
谢知文躺在床上,心疼地直掉眼泪,却也无可奈何,他已病得说不出话。
甚而他自己生了褥疮,屎尿都在裤子上,也一样无人理会。
今日。
明明晨起就下了大雪,钱氏非要团圆儿去放羊,硬说她昨日在外见了没被冻住的青草。
团圆儿不敢违抗,只能赶着家里的羊出了门——也不过是一只行将就木的老羊和一只瘦弱的小羊羔。
风雪里,团圆儿觉得自己和羊都又饿又冷,快要支撑不住了。
她把羊赶在一处,看见老羊啃着枯树皮,自己也悄悄摸摸地扒着树皮往嘴里塞。
突然,村里的小黑哥隔着一里地呼喊着她。
小黑哥跑得满头大汗,却也顾不上喘气,只冲她喊:“团圆儿,快回家!你爹吐了好多血!村里的毛脚大夫给他看过,说他恐怕快不行了!”
团圆儿再顾不上其他,撒丫子就往家里跑。
哪儿想钱氏只问她羊,听说羊没带回扬手便打,只叫她找羊,根本不许她看一眼爹爹……
不知何时已入了夜,四下仿佛都安静了,只有风雪仍在呼啸。
团圆儿感觉自己已经找不到自己的手脚,只凭着本能在往前走。
她呼唤的声音越来越小:“绵绵——绵绵——”
终于,她小小的身子一歪,摔在了雪地里。
她蜷缩成一团,睁不看眼,也留不住身上的一丝温度。
恍惚间,有什么咩咩叫着挨在了团圆儿的身上,似乎有一丁点儿的温暖,在这漫天的风雪中却根本无济于事。
团圆儿已经一动不能动。
她已渐渐凝成寒冰的小脑袋里安安静静地想:
我会死吗?
爹爹会死吗?
如果我们两个都死了的话,能不能只有团圆儿和爹爹,好好过日子……
——
“九玄,你不是精通伏羲八卦、最善推衍占卜吗?!说好的小师叔呢!我们要找的人呢?!”雪夜里,一少年抱臂挑眉,跳脚怒道。
“聒噪。”他的身边,另一名手握罗盘的冷面少年淡淡回答。
虽然风雪甚大,他们二人仍是穿着一身轻薄的银丝暗纹白道袍,头戴白玉莲冠,脚踏皂色长靴,各自背了一把长剑、一柄拂尘,吴带当风,俊美出尘。
听得这两个字,头一名少年更是暴跳如雷:“我聒噪?九玄,要不是你四年半前推算错误,把小师叔出生的时辰算晚了半个时辰。能发生我们赶到之时,师叔已经被那个什么劳什子齐王妃用盆送走了的惨剧吗?我们至于再找四年多吗?”
他越说越上头,指着冷面少年的鼻子继续道:“别忘了咱们上回回山时师祖的脸色。要不是师祖要镇守山门,寒山君仍在修养,这个差事本来轮不到你我。要是这一回小师叔的死劫渡不过去,或是咱俩再找不回人,就等着被师祖用雷劈死吧!”
“风里,闭嘴。就在此处。”九玄忽然道。
“这里?”风里傻了眼。
一时寂静。
忽然,旷野之中响起弱弱地一声“咩——”,一只雪白的小羊羔突然从雪里滚了出来。
露出它努力捂在身下的、已被冻得青紫的团圆儿。
团圆儿的意识在温暖与柔软中渐渐苏醒。
自谢知文卧床不起,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在过这样的地方。
她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努力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只见一个陌生的好看大哥哥正满脸严肃地举着她的小胳膊,细细往她小臂的伤口上涂抹着什么。
团圆儿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想把手抽回来。
她一动,风里立即放了手。
见团圆儿一脸惊慌,他举起双手,嘴角一抿笑出一个小梨涡来,看起来又温暖又亲切:“你不要害怕,我只是想给你的伤口擦些药。我叫风里,你叫什么名字呀?”
团圆儿警惕地盯着他,举起自己的胳膊嗅了嗅被他涂抹过东西的地方,小鼻子一耸一耸。
将团圆儿从雪地里抱回来,进行过粗略的医治以后,九玄和风里便请客栈的老板娘给团圆儿洗了澡,换了衣裳,梳顺了头发。
如今,打理得干净漂亮的小女孩嗅着自己的胳膊。
那模样,浑似一只炸了毛的小奶猫。
风里一手握拳抵着唇,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团圆儿闻到自己的胳膊上确实是好闻的药味,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两只小手无意识地捏着被子搓了搓,红着小脸说:“对不起大哥哥,是我误会你了。我叫团圆儿。谢……谢谢你。”
风里被她可爱得不行。
他略一歪头,假装思考了一瞬,而后冲团圆儿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唔——原谅你了。那我可以继续给你涂药了吗?”
团圆儿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乖乖将自己细瘦得宛如柴火干一般的胳膊递了过去:“谢谢大哥哥。”
风里继续往她伤痕累累的胳膊上涂药。
团圆儿的肌肤本是莹白如玉的,如今淤青、烫伤、冻伤层层叠叠地叠加着,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风里的表情又冷了下去:“团圆儿,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闻言,团圆儿抿着小嘴唇,迟疑地摇了摇头。
“团圆儿。”风里叹了一口气,“若非我和九玄昨日在雪地里发现了你,若非我是个医修带着灵药,昨夜你便冻死了。即便如此,你也不愿意告诉大哥哥是谁竟敢虐待于你吗?”
“昨夜?”团圆儿听见了这两个字,小脑袋里“嗡”的一声。
就在此时,九玄端着一只装着黑漆漆药汁的碗推门而入。
他刚将那只药碗端到床前,便见团圆儿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里盈了两汪清亮的泪,眼眶红红的,小小一只无措地团在床上,被风里抓着一只胳膊。
仿佛一只被欺负了的小兔子。
九玄差点儿手一哆嗦把药碗丢出去。
他自背后踹了风里屁股一脚。
风里差点儿摔一个脸着地,立即回头怒瞪九玄。
九玄虽然面无表情,声音却咬牙切齿:“你怎么欺负小师叔了?”
“啊?”风里闻言,诧异地一抬头,便见小兔子泫然欲泣的一张脸。
他也顾不得屁股上还有一个大脚印子了,忙从怀里掏出一张洁白的手帕,一边轻轻给团圆儿沾眼泪,一边哄着:“我们团圆儿这是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不是大哥哥,是团圆儿自己的错。”团圆儿可怜兮兮的,伸手轻轻捏住风里一点点衣袖,满脸期盼地看着他,“团圆儿可以求大哥哥一件事情吗?”
风里被她看得仿佛心尖尖被谁掐了一下,赶紧点头:“当然可以。”
“大哥哥能送我回去吗?团圆儿的爹爹病得很重很重。一夜过去,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想回去看他。”团圆儿说着,眼泪忽然开始大颗大颗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风里赶紧答应:“好好好,回去看爹爹。”
手里的手帕猛不迭地给她擦着眼泪。
九玄却忽然插话道:“但是走之前,你要喝了药,再吃一小块软点心。”
团圆儿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好似一块刚从河里凿出来的大冰块,有些害怕。忍不住微微缩了小脑袋,捏着风里衣袖的手又更紧了些。
且有些慌张地看着风里。
“他不是坏人。团圆儿不怕。”明白了意思的风里立即哄道。
他搂起团圆儿,反身把刚才挨的那一脚踹还在了九玄的小腿肚上:“冰块脸,赶紧笑一个!你吓到小师叔了!”
九玄的脸色更冷一分,却还是勉为其难地挤出了一丝笑意。
团圆儿被他俊秀脸庞上这个丑丑的笑容逗得笑了一下。
风里的怀抱温暖、有劲,让人莫名地心生信任,团圆儿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往里靠了靠:“那团圆儿听话,大哥哥们也要说话算话。吃完药和点心,就送团圆儿回去见爹爹。”
风里却察觉到了她的依靠,向着九玄得意地一挑眉。
——
谢知文被随意装进了一口薄板棺材里。
钱氏用衣服捂着口鼻站得远远的,别说披麻戴孝、点香、烧纸钱了,她连再看谢知文一眼都不愿意,丑陋的方脸上只有满满的嫌弃。
连方才收敛谢知文的尸身,都是村长的两个儿子做的。
擦身换衣时,他们发现谢知文身上汗湿的衣衫没人换过,都捂臭发硬了,下半身更是有一堆失禁的污秽之物。
整个谢家,没有谢知文一身干净完整的衣裳,连寿衣都是刚刚从村长家拿的。
倒是这一口几文钱的薄木棺材,钱氏早早就给他备好了。
见状,年迈的村长用拐杖一下一下愤怒地点着地,对着钱氏破口大骂:“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女人!人在做,天在看,你早晚有一日要被天打雷劈!”
闻言,钱氏只是翻了一个白眼。
老村长被她气得只捂心口:“天杀的狗东西!团圆儿呢!又被你弄去了何处?”
钱氏哼了一声:“谁知道那个死丫头跑去哪儿躲懒去了。”
村长的孙子小黑听见这话,从村长背后探出半个身子:“胡说!团圆儿一直被你欺负,从来也不躲,明明就是你赶她在大雪夜出去找羊,团圆儿才丢的!”
钱氏不说话了,只一歪头,油盐不进。
“你这个畜生!谢老二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老村长继续骂道。
就在此时。
谢家的茅草院子外面,响起少年人清朗的声音:“这可是谢家?主人家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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