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干笑一声。
「十七岁的道士，能成什么气候？不过是那些人为了撑门面，吹出来的而已。这八字上的修为，可寡淡得很。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你尽管去挂。」
宋泠玉一听又高兴了起来，拿着老妪给她的特质牌子就走了。
那「牌子」其实并不是「牌子」，而是白色宣纸剪裁出来的东西。
只要把对方的姓名和住址写上去，再附带一根头发，点燃，就能将牌子挂在那人的灵魂上。
是极其阴损的法子，宋泠玉实在不要命。
晚上，我在房间内打坐，突然一道阴冷的气息附在了我身上，我一伸手，一个牌子出现在了手里。
阴煞气顺着我的掌心往里钻，但很快就被我体内的罡气所化解。
我看了看宋城殊的房间眯了眯眼。
「送你份大礼。」
说罢，我把手里的牌子一甩，这东西就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宋城殊的灵魂里。
不是没有阴倌，也有，但没有那么多。
阴间那些女子厉鬼，更喜欢自己去阳间找合心意的。
不过好在宋城殊这个人，条件还是不错的。
应该能让那些女鬼满意。
至于这因果，当然是宋泠玉来背，关我何事。
第二天一早，我刻意去看了一眼宋城殊的脸色。
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却也能看出一抹餍足。
跟宋泠玉脸上的如出一辙。
我在心里冷笑，这才是你们这对兄妹的共同归宿啊。
知道了这牌子到底是什么原理，我便能破阵了。
虽然最快的还是直接去砸了这阴间的暗娼门，但时机不到。
只能先拿到这些女生的八字，一一替她们抹了牌子。
只是这动静太大，最终还是惊动了宋泠玉。
宋泠玉发现自己能得到的功德和福运只剩下一个人的了。
明面上看，这个人就是我。
可我每日气色极好，没有任何阴元被泄的迹象。
倒是宋城殊，近来宋泠玉想要和宋城殊发生点什么，补充一下自己的阳气，却被他一反常态地拒绝了。
宋泠玉终于从宋城殊明显肾气亏损、阳气不足的脸上发现了端倪。
她那脑子，终于想明白了。
原本应该在我身上的牌子，被我转给了宋城殊。
5
宋泠玉终于沉不住气，来和我当面对质。
她眼神里充满怨毒，咬牙切齿问我是怎么做到的。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凑过去闻了闻她身上的气味，然后道。
「我天生阴阳眼，看得到你身上阴妓的牌子。宋泠玉，我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阴妓的，我还能救你一命。」
宋泠玉听见阴阳眼两个字的时候脸色大变，她再蠢也知道天生阴阳眼是个什么概念。
也就是说，我从见到她第一面开始，就知道她身上挂着阴妓的牌子。
宋泠玉很快冷静了下来，她冷笑道。
「宋不晚，我劝你一个没背景的小道士少管这些事情，别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Ɣż
没背景的小道士？
我哑然，我的师门，在整个玄门道派都是数得上号的，我师父是人间唯一一个活仙。
她居然说我没背景。
我摇了摇头。
「宋泠玉，你的阳寿已经被消耗无几了，我不过是看在宋家的面子上，提醒你一句。」
宋泠玉啧了一声。
「你说得高尚，你要是真的为宋家着想，又怎么会把阴妓的牌子挂在宋城殊的身上？！你就是想把我二人都弄死，你自己拿到宋家的家产罢了！」
我实在听着无语，不想再和她废话。ÿȥ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这大概是我修道这么多年，说这句话最频繁的时候。
「随你，你的命又不是我的命，好自为之吧。」
宋泠玉走后，没过半个小时，楼下就传来了周女士和宋城殊的怒吼。
「宋不晚，滚下来！」
我下楼后，发现他们一家四口都在楼下坐着，宋泠玉哭得梨花带雨，抽抽噎噎抓着周女士的手。
「妈妈，姐姐这么不喜欢我，我还是走吧，本来就是我抢了姐姐的人生，现在还给她，我离开，也是应该的。」
我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双手抱臂看着这一家四口演戏。
周女士抱着宋泠玉一起哭。
「你是妈妈的命，你是妈妈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妈妈怎么可能让你离开！要走也是宋不晚走！」
宋城殊在旁边沉声附和。
「对，要走也是宋不晚走，我这辈子，只认泠玉这一个妹妹！」
宋父一直没有说话，而我看着他缓缓开口。
「宋先生，我之前问过您，您是否真的很爱宋泠玉，就算宋泠玉的存在会毁掉宋家，您也会保着她。」
周女士一听，一声尖叫就要冲回来扇我。
我只是一伸手，她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压在了沙发上。
「我此次下山，并不是想和你们尽什么父母子女的缘分，我本就是冲着宋泠玉来的。我可以走，但你们最好想好了，后果是不是你们负担得起的。」
宋父终于开口了。
「宋家不信鬼神之说，你有什么目的直说。」
我微微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
「宋泠玉在一年前，得知自己不是宋家亲生女儿的时候做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她在阴差阳错间，认识了阴间暗娼门的老鸨，挂了阴妓的牌子，出台。
「第二件，她勾搭上了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喊了十六年亲哥的哥哥，宋城殊，两人不伦已久。
「第三件，宋泠玉曾去给京圈太子爷秦非豫自荐枕席，当然，跟她有首尾的，远不止这么两个人。」
宋泠玉在我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就想冲上来阻止我，却被我像压制周女士一样，压在了原地。
我眉眼平静，语气无波无澜。
「你们可以不相信，但诸事皆有因果，宋家一年来股价暴跌，生意出现了巨大的问题。如果不是这样，你们怎么会在知道我是你们亲生女儿一年后，才动身去接我？
「难道不是因为有人说，我才是化解宋家危机的核心吗？」
宋城殊的眼睛蓦然瞪大。
「是你为了回到宋家，买通了那人，故意让那人跟妈妈说这种话！你不回来泠玉就会死，是不是也是你说的！」
我看了他一眼，实在无法理解如此愚蠢的人，居然真的是我的血脉至亲。
宋父的关注点却和别人不一样，他在宋泠玉和宋城殊之间看了看。
「你们二人，居然真的睡在了一起。」
他语气波动不大，但在场每个人都能听出来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宋城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反驳最重要的一点。
他直接扑通一声跪下。
「爸，爸你听我解释！我和泠玉是真心相爱的啊爸！」
宋泠玉的脸色白了又白，也连滚带爬地爬了过去，两人的声音几乎是一起发出来的。
「不，爸，没有，是宋不晚在污蔑我，她一直看我不顺眼啊爸！」
两人截然相反的供词，让事实瞬间浮出了水面。
宋父闭了闭眼，他选择性地忽略了第一条和最后一条，只把注意力放在了第二条上面。
周女士已经蒙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两人，身体摇摇欲坠。
宋父冷声道。
「老刘，把小姐送到半山别墅去，找人看着，没我的允许不准离开！」
这就是软禁了。
周女士陡然反应过来，抱着宋泠玉尖叫痛哭。
「不行！你要带走泠玉，就把我一起也带走！」
宋父没说话，而是看向我。
「你跟我来。」
6
进了书房，宋父说。
「我查过你的资料，当时不把你带回来，是因为你不需要。我并不像你妈妈一样，觉得只有有钱才是好的。你看起来，比泠玉要好太多了。她被我们娇惯坏了，无法无天。」
我打断了他的话。
「您想让我放过宋泠玉？」
宋父有点沧桑。
「毕竟，宋泠玉也是我看着一点一点长大的，我不能看着她去死。」
我语气平静。
「如果我真的按您说的放过她，她才是真的会死。您不相信鬼神之说我知道，但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相信就不存在的。
「这样吧，我办法让你看到宋泠玉和宋城殊身上的东西。」
说罢，我在宋父额头中间轻轻点了一下，让他暂时拥有了看到阴间的能力。
我站在窗前，指着相拥的两个人。Уz
「您应该可以看见，他们后背上，有一个巴掌大的牌子。」
宋父仔细一看，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
「这就是阴妓的牌子，相当于阳间人，在阴间的暗娼门里挂牌。我下山，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情。否则就算你们一家，八抬大轿去请我，我也不会来。」
宋父饶是再不相信鬼神之说，此刻也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难以置信道。
「你的意思是，泠玉和殊儿，都，都.......」
他实在说不出后面的话，只是略痛苦地闭上了眼。
我缓缓道。
「宋泠玉就如我刚才在楼下说的， 是她为了保住自己宋家千金的位置，自愿的。而宋城殊，则是因为宋泠玉想要给我挂牌子，被波及了而已。」
宋父看向我。
「你做的？」
「一个教训而已。」
宋父好像想说什么训斥的话，但没说出来，只是沉默。
一直到宋泠玉和宋城殊上了车，离开了别墅，宋父这才开口。
他的声音苍老了很多。
「我不明白为什么泠玉要这么做，在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就告诉过她，她永远都是宋家的女儿。」
我唔了一声。
「如果说，在你们知道宋泠玉不是亲生的时候，她的亲生父母找上了她呢？
「她的亲生父母条件并不好，不然也不会在换了婴儿后，将我遗弃。」
宋父在商场浸淫这么多年，当然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
「你是宋家的血脉，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相信你不会害宋家的。」
我适时提出了我的要求。
「我要京圈太子爷秦非豫的联系方式。之后我做什么，你们都不要过问，外面的人问起来，就暗示我已经被宋家放弃就可以了。」
宋父迟疑了一下，说道。
「秦非豫这个人，远比他看起来的还危险。真正让我决定把泠玉关起来的，其实不是她和殊儿不伦，而是因为秦非豫。跟秦非豫这个人扯上关系，很有可能将整个宋家都拖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如果真的要接近他，一切小心。」
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7
秦非豫自己找上门的，他来的时候我正在路边摊吃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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