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刚过,整个天界的气氛都变了。
云月二字成了东天界也北天界的禁忌,没有人敢提起,也没有人愿提起。
也随着玉珩的强势苏醒,北天界在天界中的地位隐隐有恢复当年之景,四界之上的天罚司自然是过得心惊胆战。
且不说玉珩无视天罚司存在,直接抹杀了天罚司之人一事,仅是玉珩当年的行事肃杀还历历在目,让他们噤若寒蝉。
可被他们忌惮如此的玉珩此时却是孤身一人站在生死门,因果台前。
拂袖间因果台上一片金光闪过,一对名姓从上浮现。
玉珩沉默的看着,瞧不出他的心思。
“这么多年,你终于醒了。”月老的声音自一侧响起,他迈着微晃的身子走上前,看着因果台上的两个名字叹了口气道:“那时我劝她放下,她说还想最后试一次,倒是不想,竟真的是最后一次……”
月老的话中带着无限的悲悯,玉珩闻言拇指微动,却不曾开口。
“玉珩,你后悔么?”
月老没有看玉珩,只是没头没尾的问着。
后悔?
随着呼吸,玉珩的身子动了动。
他无比后悔!他后悔他当年为何沉睡,后悔为何将北天界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云月一个女子身上!后悔为何从不阻止云月对沧琰的感情!
可他没有资格。
他当初既然选择了沉睡,如今便没有资格说后悔。
他能做的,只是守好北天界,替她报仇!
玉珩想着,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抬起,立掌化刃,便要朝着本就一明一暗的两个名字而去。
月老眼睛猛然一缩,抬手扼住他的动作,急切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去过万年欢树了。”玉珩说着,却是短短几个字便令月老松开了手。
玉珩看着因果台,眼中尽是决绝。
云月与沧琰情缘抽离,唯一的联系便是这因果台上相伴的名字。
而两人既已决定斩断一切,即使云月已身死,该做的事也要做完!
便是私心使然,他也不愿云月同沧琰再有何牵扯!
玉珩心一沉,手下微微用力,仙力化刃毫不犹豫的划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
一声爆喝自身后响起,紧接而来的是一道充斥着杀气与怒火的剑光。
玉珩脸色未变,微微侧身避过,左手长枪立现,反身便是一个突刺,隔开了来人。
两人隔着因果台相对而立,一人淡漠,一人怒火满身。
“使不得,使不得啊!”月老站在因果台前,看着一触即发的战场,忙开口劝说道,“两位都是天界厉害的人物,若是在这儿打起来了,这生死门因果台都保不住啊!”
“月老,你让开。”玉珩看着来人,声音淡淡道。
月老语一噎,满心苦楚,可看着两人的面色,终是退到了远处。
来人目光扫过因果台上渐渐化为齑粉消散的名字,眼中闪过抹炽痛:“谁准你这般做的!?”
玉珩闻言冷嗤了一声,长枪立于身侧,满目讥讽:“沧琰,人灭缘尽,月儿大抵也很后悔,她为何会爱上你!”
沧琰脸色巨变,云月临死前说的话猛然响彻耳畔。
是了,她后悔了!她后悔爱上了他!
她说,她错了!
第14章 所为何事
可沧琰的这般模样看在玉珩眼中,也不过是猫哭耗子,虚伪的紧。
若是当出他对云月哪怕有一丝的怜悯,一丝的爱意,她都不至于以身相搏!
甚至说,云月的死,是自己和他一手造成!
仙力暴涨,手中长枪朝着沧琰身处飞去,玉珩的人也跟着欺身而上。
沧琰见状也不纠结于因果台,持着剑便冲了上去,同玉珩斗做了一团。
一时间风起云涌,漫天青紫之色交错,好不壮阔。
北天界神女宫。
兮渃立于门前,看着眼前的光景,眼中充斥着嫉恨与不甘。
她知那两人是谁,可正因为知晓是谁,对他们这般相对的原因也更是心知肚明。
云月,那个女人,便是死了,也从不肯让自己舒心。
两日了,自从她身死,沧琰从未来过神女宫,从未来见过自己!
“神女,东天主请您去一趟东天宫,您看……”侍女的声音在不远响起,兮渃闻言心中一惊。
东天主?他为何要见她?!
“……派人回话,说我这便过去。”压着心中的不解,兮渃换了身宫装来到了东天界。
时隔七百年重踏故地,兮渃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
偌大的东天界同七百年前她离开时,没什么分别,若说有,也不过是那个曾粘着沧琰的云月没了,而她这个东天界的神女,如今成了北天界的仙。
兮渃心中自嘲着世事的无常,踏入了东天宫,也瞧见了坐在高位上,一如七百年前满脸正色的东天主——沧玄。
“兮渃见过东天主。”
“时隔七百年,兮渃神女还是回来了。”沧玄看着她,眼中闪过抹什么。
“是。”
兮渃应了一声,沧玄不再说话,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自是沉默相对。
一时间,东天宫沉寂了下来。
可时间划过,兮渃心中像是打鼓般总是有些不安,见沧玄一直没有开口的意思,她只能沉了沉心,开了口。
“……不知东天主唤兮渃起来,所为何事?”
沧玄闻言一直板直的嘴角微弯了弯,带着丝丝慈爱之色浅声道:“七百年前一事,终是本主对不住你,如今既是回来了,想来也应是明白了许多吧。”
兮渃闻言差点没忍住冷笑出声。
她垂着眸轻应着沧玄,腹诽道:她该明白什么?七百年前,她不过是同沧琰有了情意,惹得云月妒忌,沧玄便寻了个不清不楚的罪名将她打下界。
足足七百年,整整十世,她都记不清她都经历过些什么了,却依旧清楚的记着那些痛。
每一世,都让她受尽折磨,却求死不得!
而如今,沧玄,这个将自己打入如斯境地的人,竟是问她该明白了许多?!
她是明白,只是未必是他想让她明白的!
“对了,本主听闻兮渃神女同天罚司关系甚是亲密啊。”沧玄的声音幽森,叫兮渃心中一凛。
他……知道了什么!?
“兮渃不明白东天主话中之意。天罚司高于四界,兮渃对其自是敬仰有加。”
兮渃这话说的半分错处都寻不出来,沧玄看着他眼中的防备之色,也不同她绕弯子,直言道:“北天界叛魔一事,神女可是最大的功臣!”
“——!”兮渃心中一沉,抬眸对上沧玄默凝的眼神,心中升起几丝的惧怕。
她……是不是低估了这个人!?
“……东天主所言兮渃不明,北天界叛魔一事皆是天罚司查证定罪,兮渃不过小小神女,确是半分都不明的。”兮渃说着,将自己摘除的干净。
“兮渃啊,本主活了这么久,什么未曾见过?”沧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人间那些个手段本主比你熟悉的多,你当真还要同本主打太极么?”
一句话,兮渃心中的侥幸便被他尽数戳破,她深吸了口气,抬眸看向沧玄,沉声问道:“……东天主想要如何?!”
“兮渃不必这般警惕,本主不会害你。”沧玄脸上的笑意深了些许,起身走下君座,身至她面前,细细打量着她。
兮渃不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只能是敛眉沉默。
“你……可还想嫁予沧琰?”
第15章 早些回去
什么?!
兮渃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似是初次见到沧玄一般,不敢相信她刚刚听见的!
“……东天主说什么!?”
“本主让你嫁给沧琰,当然你也要帮本主做一件事。”沧玄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却也不说要她做什么,只是问她应还是不应!
兮渃看着他,心中的放防备却是刹那间土崩瓦解。
面对着这样的条件,她没有办法说不!
嫁予沧琰,那是她唯一所愿,也是她宁愿倾尽一切也想要做到的事。
“只要你能让我与沧琰成婚,做他正妻,你的条件我答应。”
沧玄的眼中闪过抹满意,于此同时,他的话响起,也惊的兮渃满心寒凉!
原来他,从来都野心昭昭!
“……东天主还真是超出了兮渃的预料。”兮渃的话中听不出是夸赞还是讥讽。
沧玄闻言也不过是抬了抬眼眸,轻声道:“本主不过是顺应天道罢了。”
一场对话这般结束,兮渃重新踏进北天界神女宫大门时,还是有些不能从沧玄的话中回神。
她曾以为七百年她遭受的一切皆是因为云月,却不想,原来都是沧玄的计划之中!
天际之处,原本缠斗在一处的青紫两道光芒,如今也尽数散去。
兮渃手扶着门杆,猛然收紧。
沧琰,沧玄的计划,你又知道多少呢!?
兮渃不知,沧琰也不知兮渃心中想着什么。
或者说,当云月死的那一刻,他似乎已经忘了兮渃这么个人的存在。
玉珩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徒留下一片狼藉的生死门和横亘着一道剑痕的因果台依旧坚挺的立在那里。
沧琰呆坐在生死门前,望着其下波云诡异的黑云翻涌,一颗心像是被扔进了烈火中炙烤一般,煎熬难耐。
“沧琰太子,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吧。”月老看着他这般颓废模样,开口劝说着。
虽然他心疼于云月,可死者已矣,生者当节哀。
“……月老,她……当真死了么?”沧琰再一次的问出了这句话。
月老闻言叹了口气,活着时不曾珍惜,失去才方知心动。
“殿下,唤魂诀一旦成了,唤魂之人定然消于天地,上古如此,没有仙能搏得一命。”
沧琰闻言嘴角溢着丝丝的苦笑,他何尝不知,可她怎么就那般决绝?!
北天界当真就那般重要,重要过他,重要过她的命么!?
沧琰从来就不懂云月的心思,就像他七百年间不明她为何明知他不喜她,却依旧不肯和离。
也像如今。
天阶月色凉如水,沧琰跌跌撞撞的回了太子宫,一把推开了七百年来甚少踏临的房门。
他本以为他能看到云月诧异的目光,听见关切的话语,可是什么都没有。
满是的空寂,冰冷将他从醉意中冻醒。
两日来,他头一次清醒的认知到了云月的离开。
“咣当——!”
沧琰滑坐在地上,手中拎着的酒壶摇摇晃晃的滚向远处。
他抬袖覆上有些湿润的双眼,喃声低唤:“云月……云月……”
一声轻叹,脚步声骤响,沧琰慢慢抬起醉意朦胧的眼,鼻尖萦绕着那人熟悉的芳香。
“云月,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