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仅存的希望也随着他的冷厉的目光缓缓消逝。
何必呢,季言安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自己。
她的罪,早就在他心中定下来了。
“我认罪。”
简单的三个字,唐婉却觉字字重如千斤。
十分钟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法官宣读了最后的判决。
“被告人唐婉因故意伤害致使陈慧重伤,按我国刑法第234条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被法警带走的那一刻,唐婉只觉恍如隔世。
季言安心情复杂地走过来,眸子定在一身囚服,脸带伤疤的唐婉身上。
不过一个月,唐婉似是苍老了好几岁。
看见他,唐婉死灰般的眼神并无波澜。
她对着一身挺拔西装的季言安,拼命扯出一个苦笑:“小叔,我要坐牢了。”
季言安垂在身侧手不觉握紧,冷声回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唐婉只觉喉间才忍下的咸腥又冒了上来,她僵着脸难以言语。
她想过,却没想到的会是季言安亲手将她送进监狱。
“唐婉,这都是你罪有应得。”季言安的话像把刀,捅穿了她的心脏。
良久,唐婉才微喘着气,嚅动着泛唐的嘴唇:“可这个罪,不是法官判给我的,而是小叔你判的。”
是你亲手,判我无期。
去往监狱的路上,唐婉看着一路熟悉的风景,脑海中尽是季言安所说的话。
罪有应得!
喉间腥甜涌上,鲜血止不住顺着她干裂的嘴角滑落,顿时染红了身前囚衣。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看着身旁女警焦急的呼喊,却怎么也听不清女警在说什么。
浑身被病痛撕裂开,再也撑不住合上了双眸。
另一边。
季言安刚回到事务所,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唐婉最后死灰绝望的眼神。
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握紧了方向盘发动了车子……
医院。
主治医生何思辰看到病床上呼吸微弱的唐婉,手中的笔一下下敲在病历本上。
“能联系你的家人吗?”
家人?唐婉缓缓睁开眼,她下意识的想到了季言安。
“我没有……家人。”戴着氧气罩的她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足够让何思辰听到。
何思辰踌躇了。
没有家人,那病危书只能她自己签了。
作为医生,他可怜唐婉年季轻轻就入了狱,还患了不治之症。
只是现在这个情况,没有家人,万一出了什么事……
何思辰叹了口气,只能继续替唐婉做检查。
确认她情况暂时稳定后,他才拿着病历准备回办公室,却没成想季言安来了。
“这不季大律师吗?病了?伸舌头看看。”何思辰边打趣边把病历本放在桌上,与刚刚正经的模样大相径庭。
季言安脸却拉的老长:“这就是你看病的方式?”
“你这家伙,还这么没有幽默感。”何思辰讪讪一笑,“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别告诉我想在医院跟我叙旧。”
“特发性……肺动脉高压严重吗?”季言安眉目紧蹙,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何思辰手中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这种罕见的病?”
巧合吗?刚刚他才从一个特发性肺动脉高压患者那儿出来。
季言安一怔:“很严重吗?”
何思辰放下笔,神情也稍微严肃了些许:“刚刚就给患这个病的病人下了病危书,你说呢?”
季言安的眉头又皱了几分,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唐婉曾经就说过她得了这个病。
但他以为是谎话,难道她真的生了病,不然她怎么会知道这种罕见的病?
见季言安一脸沉思,何思辰又道:“我才遇上了一个,你难道又遇上一个?这种病一百万人当中才有一个人,误诊率又极高,应该弄错了吧。”
这一番话顿时让季言安的心松了下来。
他觉得唐婉还没那么“幸运”的成为一百万当中的那一个,指不定是看到误诊的报告了。
“对了,我好不容易调回来,还想见见你那个‘侄女’。”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季言安倏然起身,一脸凉薄:“我没侄女。”
何思辰一脸迷惑地看着他冷着脸走了。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季言安曾不止一次对自己提起过那个傻侄女啊。
也是因为老侄女侄女的叫,他都不知道那侄女名字叫什么。
这时,一个护士冲了进来:“何医生,那个保外就医的病人不好了!”
何思辰急忙叫护士将唐婉推进手术室。
看着心电仪一条平整的绿直线,急声道:“快!除颤仪!”
他满头细汗,心中又不禁替唐婉悬了起来。
看来她真的是快到死亡的临界点了!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抢救,唐婉的心跳总算是回来了。
重症监护室。
唐婉只觉有一座大山压在她胸口,让她喘不过气。
她缓缓睁开眼,望着天花板柔和的灯光,眼神迷惘。
“你醒了。”
何思辰站在病床旁,目光停在一旁的心电仪上。
唐婉张了下嘴,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呜咽声。
“你心脏骤停,差点就没抢救过来,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何思辰低头看了眼手表,“每隔二十分钟都会有护士来看你,不用担心。”
听到这话,唐婉眸光渐渐黯淡。
她早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对这个医生的关心,她由衷的感激和感动。
“谢……谢。”
唐婉努力的控制着舌头,奋力模样让何思辰这种见惯了生死病痛的医生都于心不忍。
何思辰安抚了她几句便走了出去。
看着病床上那单薄的身子,他只能是摇头叹气。
若是她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恐怕就没有今天幸运了。
傍晚的细雨带着初冬的寒意,铺满落叶的街道一片宁静。
季言安靠在车旁,望着监狱方向的目光渐渐深沉。
不知道为什么,唐婉那句“我认罪”从他除了法院后就一直挥之不去。
他紧抿着唇线,强行忽略掉心中莫名的情绪。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何思辰。
他按下接听键,语气淡淡:“什么事?”
“我下班了,老地方聚聚?”何思辰回答。
季言安看了眼手表,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格调清吧。
何思辰半杯香槟还没喝完,季言安已经快把一瓶威士忌喝完了。
见身边的人不要命的灌着酒,何思辰连忙拦住:“你还喝?一会儿你还得开车回家呢!”
季言安挥开他的手:“坐你车。”
何思辰愣住,好半天才问:“官司打输了?”
要不然怎么喝这么疯。
季言安攥着酒瓶的手慢慢收紧,眉目间染上几分烦躁。
见他沉默,何思辰也只能转移话题:“要不把你侄女叫出来?”
季言安脸色一变,咬牙切齿似的回答:“再说一遍,我没侄女。”
面对他突变的情绪,何思辰一头雾水:“怎么回事?”
季言安沉着脸,声音低哑:“她服刑去了。”
闻言,何思辰眼底掠过丝诧异,下意识问:“犯了什么事?”
“与你无关。”季言安并没打算过多解释,只是一昧的喝着酒。
可喝完整整两瓶酒,脑海中唐婉的影子却越来越深刻。
他撑着沉重的头,眼尾带着几丝烦闷。
何思辰叹了口气,明明是叙旧,却是看别人酗酒。
正当他准备带已经醉了的季言安离开时,一个修长的身影落座在季言安身边。
“一杯雪莉。”
听见这有些耳熟的声音,季言安清醒了几分。
他微喘着气,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秦霄宇?”
对方慵懒地撑着吧台,语调轻佻:“好久不见,手下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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