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满是陌生，还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严洛安回过神，看了眼手表。
早上9点，按全国小学生上课时间表，第一节课是8点35上课，9点15下课。
也就是说，还有15分钟下课。
“我下课再过来。”严洛安留下这句话，消失在门口。
林意欣不明所以，收回视线继续上课。
十五分钟转瞬即逝。
下课铃响起，林意欣收起教材：“同学们，下课。”
话落，严洛安出现在门口：“林老师，谈谈。”
林意欣黛眉微簇：“还没问，您是？”
严洛安难以克制的烦躁起来。0
认为林意欣是故意装成不认识的侥幸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他五味杂陈的拿出证件，压低声音重新做了次自我介绍：“严洛安，海城刑侦支队副支队长。”
林意欣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后搂紧怀里教材：“严警官。”
语气平淡，没有爱也没有恨。
一如她离开说的那样：“你有你的职责，我不怪你，只是也没办法再爱你。”
严洛安感觉心口轻轻抽了一下。
不是很疼，但是却叫人无法忽视。
他垂眸，掩下眼里的情绪：“方便去你办公室聊聊吗？关于你的学生。”
林意欣紧皱着眉，愣了瞬率先走向办公室。
严洛安缓步跟在身后，深邃的目光尽数落在她的身上。
林意欣瘦了不少，有些圆的脸如今瘦的只剩一个下巴尖。
之前抿唇就会有的酒窝，现在抿唇已经看不见。
原本白皙细嫩的指尖，因为长时间用板书，骨节上留下了一层厚茧。
严洛安的眸色黯淡了些。
不管此刻林意欣是真的忘了自己，还是假装。
他都要抓住这个……说不定能够重新开始的机会。
两人走进办公室，林意欣坐下，将教案摆好。
严洛安很自然的从隔壁办公桌上拿了张椅子坐下，接着从兜里拿出一份纸笔：“林老师，我要开始问话了，还请你把知道的都如实告诉我。”
林意欣点头：“好。”
严洛安捏紧着了笔：“林老师到这教了多长时间的书？”
“两年。”
严洛安眉头微拧，她走了三年，却只在这里教书两年。
还有一年时间，她去了哪里？
为什么从没去监狱探望过沈执与？
种种疑问从脑海中闪过，嘴上却没问出来。
他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林意欣：“认识这个人吗？”
林意欣接过照片，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中年男人。
“认识，是我们班上一个叫赵梅的学生家长。”
严洛安眼里闪过一丝细微的光：“关于这个叫赵梅的学生，你对她的印象怎么样？”
林意欣半阖着眼，露出思索的模样。
“很乖很安静的小女孩，坐在教室的最角落里，平时让人很难注意到。”
严洛安记下，又问：“家庭情况呢？”
“你等等。”林意欣说着，从抽屉里翻出学生资料，逐行寻找。
看着她认真的神色，严洛安胸腔内情绪涌动。
正要开口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几秒钟后，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的男生拿着一束鲜红的玫瑰出现在门口。
“林老师，情人节快乐。”
情人节和玫瑰花太过于具有指向意义。
严洛安下意识捏紧了笔，去看林意欣的表情。
再三确定没从她的眼里看见惊喜和别的情绪之后，他暗自松了口气，紧绷的心松开。
2月14日，海市冬季还没过。
男生只穿了件白色衬衫，头发捏了个造型。
看起来精心打理过，唇角都被冻的发白。
他似乎是没想到，办公室内除了林意欣还有别人，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接着又若无其事抱着玫瑰走到林意欣面前：“林老师，送给你。”
林意欣清亮的眸子看他一眼，很快又挪开视线：“赵老师，我不能收。”
赵海深捏着花束，强撑着扯出抹苍白的笑容：“林老师，还有外人在呢，多少给我个面子吧。”
林意欣皱眉。
严洛安捏着笔的指骨发白，不悦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
赵海深恍若未觉：“我听说你喜欢穿白衬衫的，今天这么冷的天，我特意换了件衬衫过来。”
“那么多人看见我拿着花过来，你拒绝了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话落，办公室内只剩死寂。
严洛安深吸了口气，唇角抿的笔直。2
他垂着眸，等林意欣的反应。
期间，他想起一件旧事。
自己和林意欣初见时，就穿着白衬衫。
当时海城公安上下几十号人出主意，最终定了件简陋的白衬衫，精心安排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
林意欣果然动心，甚至不顾林世汉的反对，也要和他在一起……
“我不会收，要么你拿走，要么我当场就丢了。”
林意欣强硬的态度换回严洛安的思绪。
他眉头紧拧着打量林意欣，却没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记得自己的神色。
严洛安只好又看向赵海深。
被拒绝的赵海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就在严洛安以为他要发难的时候，他微不可查的看了眼严洛安，又唤了副嘴脸。
赵海深勾起个奇怪的笑容：“林老师，我刚刚都是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闻言，林意欣的脸色缓和不少。
她张嘴，正要开口。
严洛安却率先一步张嘴：“林老师，我们去外面聊。”
林意欣也想出去透气，想也不想的起身和严洛安出了门。
全然没注意到身后赵海深阴翳的目光。
两人在破旧的校园里逛着。
严洛安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猜测她还在想刚刚的事情。
于是他故意转移话题：“林老师为什么会选择这里教书？”
林意欣表情有些奇怪：“这也是严警官要调查的事情吗？”
严洛安收起本子和笔：“不是，只是闲聊。”
林意欣抬眸，对上他深邃的视线。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画面中，一个男人逆着光站在冰天雪地里，看不清容貌，只能模糊的听见他说：“忘了我。”
林意欣还想细想，但脑子却像是被钝器砸过，疼痛不止。
严洛安见她脸色苍白，立即关切的将人扶住：“怎么了？”
林意欣神思恍惚，恍然间只觉得眼前的人和画面的渐渐合成一体。
也终于从记忆深处挖出这个人。
她脱口而出：“严警官，除了我爸的案子，我们还有过别的纠葛吗？”
严洛安僵在原地。
他不知该作何表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始终在思索着的大脑在这一刻停摆。
甚至不知道怎么去推测，林意欣究竟是真的忘了还是假装，故意在试探自己。
忘记一段过往实在过于匪夷所思。
他也从没听说过，有人能够单单忘记感情的片段，而记得别的事情……
见严洛安不回答，林意欣苦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会是严警官，应该是我记错了。”
她轻猫淡写的盖过这件事，反而说起了被赵海深打断之前，严洛安问的那个问题。
“赵梅是单亲家庭，妈妈前几年就死了，除了她爸赵诚，家里还有几个妹妹。”
严洛安情绪复杂。
几乎强行按下关于林意欣的情绪，思考公事。
他问：“关于赵梅的母亲，你知道多少。”
林意欣：“一点都不知道，只依稀听过是外地人。”
“外地人？”
严洛安剑眉拧的更深：“那你知道她葬在哪儿吗？”
林意欣摇头：“不知道。”3
严洛安颔首，突然停下脚步：“林老师，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林意欣跟着驻足，手指却悄然攥紧。
她知道父亲的案子是严洛安承办，只是忘记了具体的细节。
实话说，她知道严洛安是职责所在，但是还是忍不住心怀芥蒂。
问话如实告知是自己的本分，其他就不是了。
林意欣皱眉：“严警官，不好意思，恕我不能帮忙。”
严洛安猜到她会是这个答案。
犹豫了瞬之后才开口。
“林老师，实不相瞒，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查一桩拐卖案。”
“拐卖的对象有妇女有儿童，而赵家村是我的第一怀疑对象。”
严洛安定定的看着她：“根据我的推测，赵梅的母亲或许会是二十多年前被拐卖的大学生……”
“意欣。”他哽了哽，“我不勉强，但是在这里，除了你我不知道该信任谁。”
林意欣满脸惊愕，显然没想到赵家村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她脸色有些发白：“那……你有没有跟校长说过。”
严洛安脸色微沉：“没有，我跟他说，我只是来调查少年案，明天就走。”
林意欣这才觉察到事情的严重。
她思绪几经转圜，往日那些对不上的细节一一在脑海中印证。
难怪整个村子对外来的人始终保持警惕。
难怪在她提出家访的时候被校长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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