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今身无分文的那天，借了笔网贷。
这笔网贷，很快从小几千变成了小几万，又摇身一变，嘿，上几十万了。
栗今穷，贼穷，可没那个还债的钱。
人家上门讨债时，两手一伸，说："要不然你们把我给抓回去吧，钱是真没有，胳膊什么的，你们要是看得上，要不然卸走吧？"
来的几个花臂大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也是假把式，哪敢呐？
大哥中的大哥轻轻的咳了咳，怒目圆睁的瞪她："小姑娘，看你身上什么新货都没有，你那钱，都花哪了？"
花哪了？
栗今眨眨眼："花小白脸身上去了。"
……
ktv里面，男男女女，热热闹闹。
角落里的男人，正四仰八叉懒懒散散的躺着，偶尔灯光闪过，哟，那张脸，的的确确是让人叫绝的。
裴绅的手机响了无数次了。
可他一看是栗今，就懒得接了。
这个女人，无趣，市侩，长得也不符合他的审美，关键点，还穷。
如果不是看在她愿意随时给他钱的份上，他早就拉黑她了。
也就是这点，栗今穷归穷，但大方，为他花钱的事情上，从来没有抠过。从他允许她待在自己身边的这两年里，她给他买过一块价值二十万的手表，至于钱怎么来的，他就不清楚了。
没问过，也不在意。
旁边的人说："裴绅，谁的电话啊？"
裴绅有些嫌弃的说："栗今。"
"哦，来查岗？"
裴绅淡淡："她凭什么身份查岗？"
"她不是你女朋友？"
"我什么时候说过？"
裴绅可从来没有承认过栗今是他女朋友，一直是栗今在外面不停的强调，他俩是正式身份，裴绅就是一直懒得否认而已。
朋友讪讪笑："裴绅，问你句实话，栗今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他愣了愣，随即拿起放在桌面上的话筒，开场前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提款机呗。"
……
此刻，提款机小姐已经放弃了联系他。
大哥说："怎么，联系不到小白脸要钱啊？"
栗今说："没问他要钱。"
栗今："叫他记得回来吃饭，厨房里还给他热了几个馒头。"
大哥："……"
大哥也觉得挺累，"算了，过几天我再来。"
一群人，撤的飞快，还得赶下一户人家。
栗今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捏了捏手心，才发现手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
她看了几眼，笑了。
没想到她竟然也会害怕。
栗今再次拿起手机，这回是翻裴绅的微信了，她说：［裴绅，赶紧回来，再不回来，你家女朋友，要没了。］
可是她知道那边不会回复的。
裴绅这个人，不喜欢用微信，从她跟他加上好友那一会儿开始算起，他就没有发过一条朋友圈，也从来没有给她点过赞。
栗今想了想，她这会儿太需要他来抱抱自己了，还是给他打了电话。
好在这次裴绅接了："喂？"
栗今说："你在哪？"
"工作。"裴绅扫了旁边的人几眼，对方就把音量给关了，也没有人再起哄，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见。
栗今压低声音说："什么时候回来？"
裴绅那头沉默了良久。
栗今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拒绝自己的时候，从来都是干脆利落，这大概今天是不会回来了。
可最后裴绅只是不太耐烦的"啧"了一声，说："等着。"
裴绅这声"等着"，让大伙的眼神都有些微妙，可没有人开口。
"送我回去。"他站在人群中，眼神冷淡，表情不算好。
裴绅身边这群人，挺奇怪，明明他什么都没有，但就是挺顺着他的。他这一开口，朱时新立刻就跟着他往外走了。
一路上，都没什么话。
裴绅骨子里偏冷，话虽然不算少，但不太爱主动跟人交流。当然，心情好的时候，愿意搭理你两句。
至于为人，一句话来说，挺难相处的。
也就只有栗今，任劳任怨的跟他一起生活了两年，可这么说似乎也不对，因为裴绅回栗今那儿的次数，也不算多。大部分时间，找一个酒店，一趟一晚上，也就过去了。
但朱时新想不通的是，这会儿裴绅这么容易就愿意回去是因为什么。
他想了想，清清嗓子："裴绅，你对栗今，真的半点想法都没有？"
这个话题可真好笑，裴绅也是难得的笑了，嘴角一勾，呔，妥妥的渣男相。他还算客气的说："栗今的性格，适合结婚。"
朱时新心想，可惜了，裴绅是个不婚主义者，这怎么可能对栗今产生一丁点正经的想法呢，本来路子就不一样。
……
栗今在破破烂烂的沙发上干坐着，也没敢开电视。
费电。
要再交电费，她可交不起。
好在没一会儿，她就看见裴绅开门走了进来。
他身上穿的，还是自己还算有钱那会儿给他挑的某大牌衬衫。
裴绅的身材非常非常好，好到哪怕这件衬衫花了好几千，穿到他身上的一刻，她也觉得值了。
裴绅的脸蛋也非常非常好，总之她再没有见过比他还要好看的男人。
栗今觉得，裴绅上辈子是狐狸精，专门来勾引她的。
她的视线太过热烈了，他顿了顿，扫过去一眼，"找我回来做什么？"
栗今没吭声。
他也懒得问，反正并不是很在意。脱了衣服，就往浴室走。
浴室里，他的沐浴露已经被换成新的，而栗今的那瓶，已经旧到包装上的印花都开始褪色了，或许早就过了生产日期。
他淡淡的移开视线，脸色没有半点变化。
等到他出去时，栗今已经在准备晚饭了。
裴绅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要说她对她有什么地方看得上眼的，那就是她的长发了，漆黑、飘逸、光滑，奇迹般的性.感。
当她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大波浪撞到她的额角处，慵懒的盖住了她半张脸时，他就没打算再忍下去了。
裴绅从后面抱住了他她。
栗今说："不吃饭么？"
"不饿。"事实上，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怎么可能饿？
裴绅最不缺的，就是愿意主动给他花钱的人。
他心不在焉轻轻扯住她的头发，明明她也没有怎么保养过，但奇怪的是，质感就是
哪怕外面那些花着上千上万块钱保养头发的，也未必有这个质量。
裴绅低头嗅了嗅她头发的味道。
栗今伸手环住他的腰，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笑着说："挺久没见你了，怪想你的。"
算起来，两个月前，她给了裴绅最后一笔钱，到今天，这是第一面。
裴绅略显冷淡的"嗯"了一声，伸手捏了捏她有些瘦削的下巴，低头亲了上去。
……
栗今缩在他的怀里，考虑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最近，挺麻烦的。"
裴绅说："嗯。"
缓了一会儿，起身翻出来自己兜里的烟，而栗今这里，只有一块钱一个的那种打火机，他打了好几下，才出了火，才慢条斯理的在床边坐下，"我今天回来，也是有点事想和你谈。"
栗今说："我能先说我的事么？"
裴绅不说话，等着她开口。
栗今耸耸肩，"我借了笔贷款，现在三十万了，还不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估摸着过几天，他们要来逮我了。"
可她还是在笑，不知道是真无措还是假无措。人却爬到了床边，扑进了他怀里。
裴绅似乎眯了眯眼睛，又似乎没有，表情还是一贯的模样，倒是没有推开她。
栗今在他怀里待了有一会儿了，见他不说话，于是主动开口说："你呢，想跟我谈什么？"
裴绅垂着眼梢说："咱俩这样多久了？"
栗今说："两年了。"
"觉得我怎么样？"
栗今只说："我很喜欢你。"
你看看，女人都说出这句话来了，心里还有什么是不清楚的？
裴绅淡淡的说："我有喜欢的人了，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你也别联系我了。"
栗今在他怀里，用脸蹭了蹭他的胸膛，良久后"嗯"了一声。
她说："是你喜欢的那款吗？"
裴绅说："对。"
"跟她很像么？"
"像。"
"比我还像她？"
"嗯。"
"那她……"
她被打断了。
裴绅推开了她。
他把自己的手机丢给她："我去穿个衣服，你找下自己的号，删了吧。"
栗今说好，想了想，又说："我去给你整理行李吧。"
整个过程，她表情都很平静。
只是看见他微信里有那么多联系人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朋友圈是有屏蔽功能的。
栗今笑了笑，把他手机放在了茶几上。
……
裴绅离开前，没有看见栗今。
他也懒得跟她道别。
下楼时，朱时新正坐在位置上抽烟，他看见他拎着行李下来，抿了下唇，有些感慨的说："你走了，栗今应该受不了吧？"
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过，裴绅会直接走人。明明最开始，他只是说，今晚不会留下来，而不是再不回来了。
裴绅拧着眉，些许不悦，随即漫不经心的说："我连我自己的情绪都照顾不好，怎么还顾得上她的？"他又锐利的朝他看过来，语调同样随意放松，"倒是你，对她挺上心的，对她有想法？"
朱时新不说话了，他从看见栗今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她挺好的，同时也纳闷，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招惹了裴绅这个冷血怪。
裴绅说："栗今欠了三十万。"
朱时新就懂了。
原本就是靠利益凑成的关系，现在一方给不了另一方利益了，这感情……
自然也就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