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岑笙。
几分钟后。
江野抓着书包带,书包被甩在背后,校服解开了三颗扣子,里面是件黑色的短袖,整个人没了以前的意气风发,现在像是只战败落水狗耷拉着耳朵,不疾不徐的跟在岑笙身后。
此时大街上所有学校的教学楼灯已经熄灭,只亮着路灯,深夜学院路比较荒凉,四周几乎没什么人,店也全都关门了。
“你不用跟着我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送我去医院。”
“?”
“怎么,听不懂人话?”
他不是说她多管闲事吗?
现在有求于她,还是一副‘我是你大爷’的模样。
岑笙深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对她的态度,岑笙实在想不明白,这么讨厌她的人,怎么会愿意豁出去救她。
“你把衣服扣好吧。晚上比较冷,别又严重了。”
“懒得动,少废话,快走。”用最软弱无力的语气,说出了最狠的话。
岑笙认命似得,提了下书包,伸手将他的纽扣给扣好。
路灯下,少年微微低着头,桀骜的眼神里,快速的划过一道黯然不明的情绪,又将脖子上的围巾缠绕在了他的脖子上,围巾上残留着她的余温,还有一股甜甜好闻的味道。
做完这一切,岑笙说着:“去医院太麻烦了,我带你去其他地方吧。”
岑笙觉得自己做这些并没有觉得什么,她只是习惯了而已…
习惯的怎么去照顾一个人,细致入微,体贴…
可是再少年眼里却并不是这样,对他来说,像是一个暗号。
心头在悸动…
“嗯。”他应。
“岑笙!她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我哥!她竟敢跟这个野种厮混,不行…我要下车…”
街边斜对面不远处的学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奥迪,应月瑶坐在副驾驶,气愤看着这样一幕。
“你快赶上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干什么!”
陆琮架不住他应月瑶的无理取闹,或许也有一部分自己的心思,踩着油门慢慢跟了上去。
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两人,应月瑶用手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作为证据保存。
可是看着他们走进了一个小巷子,里面漆黑,路很窄,车也开不进去。
应月瑶生气的说着:“亏我大哥,对她这么好,岑笙怎么能跟他在一起!怪不得上次还为他说话,这两个人一定有问题!”
“不是我说林大叔,她可是你妹妹,这么早就早恋,你也不知道管管?”
她看向这个男人时,只觉得他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可怕又渗人的气息,黑曜石般的眼睛,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像是行走暗夜里的猛兽,看待将死猎物才有的眼神,应月瑶只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抹冷意,他从来没见过,陆琮这副阴沉的模样。
简直跟平时,判若两人。
陆琮冷然的收回目光,“这是林某的家事,应大小姐管好自己就好。”
应月瑶听出了这个老男人语气的不悦,她收了收性子,没再说什么。
陆琮踩下油门,很快离开这条街。
两人穿过黑漆漆的走廊,这条路,明显靠着江野手上打火机的火光着凉。
“之前,这里是有路灯的,好像坏了。”她解释。
江野熄了打火机的火,瞬间面前的路,什么都看不清了。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岑笙你要是觊觎我,就直接开口,不用耍这些小心机。”
“我看你真的是病得不轻,都开始说胡话了。”她伸手指着一处说:“就那里,还没有关门,走快点。”
他们走进一家诊所。
岑笙说:“就先委屈下吧!去医院排不上号,也好等很久。”
本以为他会嫌弃,可没想到,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反而自顾自的往一边上的椅子一坐,敲着二郎腿,将书房放在了一边。
店里有股浓郁的中药味,四处也无人。
岑笙伸着脖子,喊了神:“有人吗?”
江野见着,莫名嗤笑了声,视线转向了一边,嘴角处还有浅浅的梨涡。
岑笙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笑的。
江野:真像只鸭子,蠢死了。
后堂很快有了应答声。
一个六十岁的老头,戴着老花镜,留着长胡。
大夫给江野把了把脉,也就是普通的发热,同时大夫拐弯抹角的还说了…
岑笙等在一旁忍住没有发笑。
江野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不过他忍耐着没有把人的店给砸了!
要是以往,也有可能会一把火给烧了。
岑笙:“放心吧!我会帮你保密的。”
“死一边去。”他臭着脸。
“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就腰肾不好,小心以后生不出孩子,等会我给你开个药方,你回去好好喝着。”
“我真是谢谢您嘞。”江野暗自戳戳的握紧拳头,咬牙。
岑笙又陪着他在诊所里挂吊针,看着头顶上还有四瓶,岑笙已经撑不住倒头睡了过去,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感觉像是睡在柔软的枕头上…
一个半小时,江野抖了下脚,“喂,别睡,走了。”
她倒是睡得舒服。
岑笙睡得太熟了,一醒来看着,江野已经挂好点滴,手背上用酒精棉按着。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快一点了。
她打了个哈欠。
“我刚让你记得全都记下了吗?”
“?这么晚了,还想这事呢?明天再说。”
江野背起包走到柜台,付了钱,也拿了些药。
老大夫戴着老花镜,瞧了江野一眼:“小伙子,你这腰肾平时得要好好养着,老夫没跟你开玩笑,严重了小心真的生不了孩子。”
“啧,我说你这老头 ,没完没了了?”江野有些凶。
岑笙:“不许对老人没有礼貌。大夫,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看着让他喝药的。”
“你看看,还是这个女娃娃懂事。”
主要岑笙看着大夫说的,也不像是假的。
江野提着一大袋药,两人从诊所离开。
“刚刚大夫说的,你都听见了?平时少抽烟喝酒。江野…”
“有事,说!”
“我刚看到你腰后还有肚子上的疤,是哪来的?”
“关心我啊?”他的声线低沉软绵,像是动听的和弦在耳边拨撩。
江野看向她一挑眉,那眼神深情似得像在玩味放电。
岑笙对这些早就已经免疫了,她活了两辈子,年纪加起来都能当他妈了。
就算对他关心,那也是母爱。
“你要准备怎么回去?”
“这个点打不到车,只能住酒店。你呢?”
“我在附近租了房子,就在前面。”
江野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掏出钱包,紧紧皱着眉头说:“忘带身份证了,今晚我要不然,我就去你家借宿一宿?”
岑笙眯着眼眼睛打量着他,她怎么觉得,他是早就算好的了。
算了,就当做做好事了。
岑笙将他带到自己租的房间里。
进门后,他完全就当做了自己家,直接躺在沙发上,这沙发有点旧,她就买了毯子垫着,长度也不够,江野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伸着脚露在外面。
用热得快,烧了水,又去房间拿了两床被子出来,“先把被子铺了再睡,起来。”
江野站起来,岑笙也不知道他能来做。
铺好了被子,江野站在她背后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肠了?”
岑笙:“我一直都是。”
至于为什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再提那件事而已。
岑笙从房间里,拿出没用过的洗漱用品,她拿来备用的,没想到今天就用到了。
水烧开,让他吃了药,那些中药只能明天再喝了,今天时间太晚。
江野从浴室出来,岑笙已经倒好了水放在茶几上,“记得先把药吃了。”
处理好他的事,她也困得受不了,去浴室简单的洗漱了下。
回到房间她几乎倒头就睡着了。
这一夜,无梦。
睡到自然醒才起床,现在是七点,还有半小时,对岑笙来说已经足够了。
梳着马尾辫,用发带绑了起来,岑笙打开房门走出去,看了眼沙发,被子已经折叠好,放在沙发上。
人不在,看样子已经是离开了。
突然,下秒门被打开,是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外套的江野,头顶上帽子,肩膀上落了几片雪花,他拍了拍,在外面清理好他才进来。
“呦,醒了,大小姐。”
岑笙:“你干嘛去了?”
江野提着两袋早餐给她看:“早餐,楼下买的,特意给你带的。”
“豆浆还是热的。”
岑笙:“可我快来不及了。”
“哦,那我丢了。”语气冷漠。
“你也真够糟蹋食物,我去刷牙洗脸,等会再吃。”
“得。”江野将早餐放在桌子上,他还买了两碗粥,豆浆油条拌面小馄饨,他不知道她要吃什么,索性一样买了一些。
两人吃过早饭,还有一半,就留在了冰箱里,下次热热还能吃。
他们并没有一起走,岑笙吃了点就离开了。
江野还要喝他的中药,补肾养腰,就让他借用了煤气灶,倒也不怕他在家里能做什么,她一没他有钱,二也没什么东西,也没什么可以偷的。
走在路上,岑笙拿出遮瑕,用手指抹了点涂在眼下,接着两三天没睡好,黑眼圈一天比一天重,在这样下去,她姨妈不但走不了,迟早也要把身子给熬坏。
督导也没有这么早,他们的早自习全凭自己自觉。
这个点,她已经迟到了,索性就晚些…
“总裁…是羽彤小姐。”沉枫看到了不远处走来,照着镜子,像是在化妆的岑笙,看着她的脸色似乎有些憔悴。
江裕树她走来的方向看去,琥珀般的眸子,深邃悠然,手紧紧握着那只手机,脸上面无表情。
“需不需要叫羽彤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