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什么呢？
感情里的对错究竟谁能分得清楚？
苏南栀僵在那儿。
她面对周知白站着，周知白却看不见她。
落日余晖从窗户落进来，既没落在周知白身上，也没照到苏南栀。
两个人各自伤痛着。
一个疼情深不寿。
一个疼悔不当初。
不知过了多久，周知白收起情绪，起身出门。
他回了趟学校，医学院内人来人往，喧嚣热闹。
周知白没为这繁闹停下片刻，他直奔教室宿舍楼，找到警局退休老法医的办公室。
老法医正授完课，回到办公室就见周知白站在门口。
“老师……”
老法医惊讶的推了推眼镜：“你小子今天怎么舍得过来看我这老头子？”
周知白脸色苍白，双眼红肿：“有事想请您帮忙。”
“哦？”老法医更惊讶了，“还有你办不下来的案子？”
闻言，周知白的眼尾又红了几分。
“我……我做不到……”
他的尾音发颤，老法医敏锐觉察到不对劲，“不就是帮个忙，你怎么这幅模样，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周知白的眼里罕见的露出几分脆弱：“老师……是南栀，我下不了手。”
“老师，您帮帮我好不好？”
老法医愣在原地，脸上的皱纹都抖了抖：“是……南栀那孩子！？”
老法医的脸色也颓败下来。
以前周知白跟着他学法医的时候，苏南栀经常带着各式各样的吃的来拜访。
久而久之，周知白身边的人都她打成一片。
老法医更是把她当成半个女儿来看，如今骤闻噩耗，纵使见惯了死亡的老法医都有些绷不住。
他摘下眼镜，抹了抹湿润的眼眶：“南栀是个好孩子……”
苏南栀站在一旁看着年迈的老法医，心口也一阵钝痛。
世界上关心她的何其多，她却因为没攻略下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丢了性命……
周知白心口一阵紧缩。
到底是什么蒙蔽了自己的双眼，明明过往的所有都是爱过的证明。
他为什么会觉得苏南栀在她身边是只为了攻略！？
“她现在在哪儿？”老法医室戴上眼镜。
周知白声音低沉嘶哑：“……警局的解剖室。”
老法医深深叹息，“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周知白颔首，上前扶住老法医，一齐往警局走去。
苏南栀跟在后面。
医学院内熟悉的装扮让她想起从前。
以前她来医学院找周知白，十次有九次他都在解剖室内，跟着老法医学习。
苏南栀刚开始受不了，不敢进门。
那时也是她刚开始跟着苏父学习入殓的时候，第一要克服的就是恐惧。
周知白或许是知道她的心情，每次在她来到的时候，把解剖室弄的很温馨。
灯光全部换成暖光，窗口边会放上一束颜色鲜明的花朵。
慢慢的，她不再恐惧。
她开始敬畏，无论是对入殓的行业还是对逝者。
想到这，苏南栀看向周知白的背影。
男人从年少到现在好似从没变过，但他们之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苏南栀无从得知，只能将变心归为人想变就变……
警局内。
老法医和周知白进了解剖室，走到解剖台前。
老法医带上护目镜，换上防护服。
要下刀的时候，周知白收回目光，倏然转身离开。
他无法再看下去，无法接受苏南栀的身体变的冰凉，也无法接受苏南栀已经死了的事实。
周知白靠在法医室外，双眸通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解剖室的门终于打开。
老法医拿着解剖结果出来。
周知白猛然回神，却定在原地，迟迟不敢上前。
老法医眉头紧皱，颤着手将手写的报告提给他。
夜色和灯光将周知白的脸色衬的更加苍白，他接过报告只扫了眼就泪如雨下。
悲恸的神情让老法医都忍不住动容。
苏南栀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能让周知白难过成这样。
她凑上前去看，入目是老法医熟悉的字迹。
姓名：苏南栀，性别：女。
死亡原因：全身器官骤然衰竭，衰竭原因未知。
尸体体表无任何伤口，无针孔注射痕迹，肝脏解剖无问题，可送毒检。
心口下到肚脐有发硬现象，建议做孕检。
孕检……
苏南栀下意识摸向腹部，那里曾孕育了她和周知白的孩子，现在却什么都不剩下了。
周知白从没感觉到过这样强烈的痛苦。
心口像痉挛似的抽痛，疼的嘴角都开始泛青。
他甚至不敢去想，苏南栀死亡时究竟有多痛苦，看着自己头也不回的离开时又有多绝望。
更遑论她还有了孩子……
周知白的思绪又回到那天，也是在解剖室门口。
他解剖完出来，和苏南栀一起安慰死者家属，她曾抚摸着腹部跟自己说：“子尧，等下忙完，我有事情和你说。”
她当时一定是想告诉自己，她有了她们的孩子。
可他当时做了什么？
他无视苏南栀，利用许柳依疏远苏南栀。
无尽的悔恨顿时化成巨浪将周知白吞没，只剩撕裂心脏的痛苦。
他迈步，想要走向解剖台。
下一秒却双眼发黑，骤然晕了过去。
苏南栀心口一紧，想要去扶，手指却穿过周知白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摔倒在地。
老法医反应过来，赶忙呼救。
虽然夜深，警局依然有人值守。
值班的同事听见后，立即将周知白送去了医院。
……
医院内，医生给周知白做了全身检查。
结论是他太过悲伤、疲惫，心脏超负荷运转，需要休息和调理。
苏南栀看着双眼紧闭的周知白，思绪复杂。
她原本以为他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原因是不爱了，但看周知白刚刚的反应，又觉得不像。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周知白仅仅是为了报复她是攻略者吗？
可既然这样，他又为什么不提分开。
从始至终，周知白都没提过分开之类的话……
思索间，轻微的推门声忽然传来。
苏南栀闻声望去，是许柳依！
她的呼吸骤然停滞，如果不是许柳依再次出现，苏南栀都快要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只见许柳依轻手轻脚的走到病床前，伸手抚摸周知白的脸。
苏南栀僵在原地，还没回神就听许柳依的声音传来。
“这张脸真是极品，系统你真该让我早点过来，这样就没苏南栀什么事了。”
许柳依的系统回复：【检测到上一个攻略者已经死亡，请宿主尽快攻略。】
许柳依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那么笨的人，死了也活该。”
“我一点小手段就能离间的感情，可见也没多深。”
“再说我看周知白也没多喜欢苏南栀，否则怎么会在结婚现场因为我一个电话离开。”
苏南栀听着，心情复杂。
许柳依固然可恶，可是如今看来，她说的话也并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她和周知白青梅竹马，自以为互相了解，是无比契合的一对，却从没想过，他们两个人是否真的合适做恋人。
或许从始至终，所有的情深都只是他们自以为的情深，所谓的付出也只感动了自己。
很遗憾相爱的这些年，她们竟然从没了解过彼此。
苏南栀看着周知白，沉沉叹息一声。
或许她一早坦白，两个人会有不一样的开始和结果。
只是很可惜，世界上永远没有如果。
沉思间，周知白醒了。
他睁开眼，霎时和飘在空中的苏南栀四目相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