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盛昭宁不着痕迹的打了个冷颤。
不敢去想倘若萧九思记得,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那些痛苦的记忆如刀割开肌肤,痛彻心扉。
她扣紧掌心,思绪几经翻转,接着故作淡然转过身:“七皇子,于礼,您该唤臣女一声盛小姐。”
萧九思目光锐利扫过盛昭宁。
她展眉舒目,眼里无悲无喜,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可今晚之事,实在蹊跷,盛昭宁怎么可能那么恰好躲开宁雪枂?
“七皇子若是无事……”
“今夜你受惊了,我已经备下人参送往忠勇公府,你记得服用。”
听着萧九思的关怀,盛昭宁直觉汗毛倒数,恶心至极。
她垂眸,“殿下费心,只是臣女自幼随兄长舞刀弄枪,今夜之事实在谈不上受惊,人参……”
“殿下还是自己留着罢。”
接着,不等萧九思回话,盛昭宁又先一步开口:“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忍人非议,恕臣女告退。”
她丢下这句,即刻转身快步离开。
看着她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萧九思握紧双拳,俊美的脸上满是郁气。
身后的目光如芒在背,盛昭宁果断加快步伐。
若是萧九思与她一样,记得前世种种,那就不能怪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思绪间,暗中再次有声音传来:“有趣。”
盛昭宁脚步一顿。
青衣下意识护在她身前:“小姐小心。”
“小丫鬟,你小姐该小心的人可不是本郡主。”
昭和郡主从黑暗中缓步走出。
盛昭宁在青衣肩头拍了拍:“不可对郡主无礼。”
“方才之事,昭宁还未曾谢过郡主。”她恭敬行了个礼,“多谢郡主仗义执言。”
昭和郡主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你倒是个妙人,竟没被我那七弟给迷住。ๅๅๅ”
一提起萧九思,盛昭宁心口就生出剧痛。
除了恨,还有种种不甘悲痛,背叛利用蒙蔽!
此仇不报,她枉为盛家女。
“若我没猜错,今夜之事应是七皇子谋划,我不曾戳穿他已是顾念皇家恩情,怎么可能还受他迷惑?!”
昭和眼里闪过诧异,显然是没想到盛昭宁竟然猜的八九不离十。
“你倒是个有脑子的。”
昭和郡主的嘲讽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盛昭宁脸上。
她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却又不得不承认,昭和说的没错。
前世但凡自己冷静下来想想,便能明白这一切都是阴谋,皇家怎么可能会有真情。
终究是她害的盛家被灭门,累世清名功勋毁于一旦。
“殿下半路拦截臣女,不会只是为了嘲讽罢。”
昭和郡主黛眉一拧,冷眼扫过青衣。
盛昭宁会意,吩咐青衣:“去外围守着。”
青衣虽有些担忧,但还是遵从盛昭宁的命令。
待青衣离去,周围空寂下来,只剩风声。
盛昭宁看着不远处的昭和:“青衣已走,殿下有话不防直言。”
昭和郡主挑眉,走到盛昭宁身边:“盛家不要参与争储,否则必会家破人亡。”
盛昭宁瞳孔一缩,抬眸对上昭和漆黑的双眸。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谢牧洲。
盛昭宁心念一动:“郡主此言让我想起一位挚友,他是镇南王独子,名叫谢牧洲,很久之前,他也曾这样劝说过我。”
闻言,昭和一脸怪异的看着她。
盛昭宁不明所以,“殿下在看什么?”
下一刻,便听昭和开口:“周国开国以来,从未有过什么镇南王,更别提什么镇南王独子。”
第19章
“怎么可能!?”
盛昭宁如遭雷击,难以置信,“镇南王谢家乃是周朝唯一异姓王,怎么可能……”
“盛小姐慎言。”
昭和郡主沉声打断她,“本郡主只是提醒,若盛家一意孤行……”
她话未说完,但盛昭宁已然明白。
盛家天子近臣,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但凡踏错一步,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多谢郡主。”盛昭宁再次行礼。
昭和郡主却扶住她:“不必,盛家忠勇,我只是不忍而已。”
说完,昭和郡主快步离开。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盛昭宁思绪繁杂,心中乱成一团,只觉这皇城之中宛如漩涡,各门各府都化为一直巨兽,等着时机将盛家吞噬。
……
她忧心忡忡回到府中,脑子里最重要的还是谢牧洲之事。
盛昭宁直奔书阁,青衣立即命人掌灯。
书阁之中霎时灯火通明,犹如白日。
盛昭宁翻出史书,从周国开国起开始翻阅。
不料整整一本翻完,都未曾看见谢家,镇南王的字眼。
她心生颓败,谢牧洲苍白的脸色又在眼前,他的那句低喃究竟又说了什么?
盛昭宁回想一瞬,头疼欲裂,只能放弃。
“青衣,你信世间会有时空回溯之事吗?”
青衣守住一旁的烛火:“这怎么可能呢?”
盛昭宁心乱如麻,忽然不知那些痛入骨髓的过往究竟是一场梦,还是煞有其事。
她想着,又想到谢牧洲之前拿出来的那本书。
“青衣,备墨。”
青衣应声,取来文房四宝在一旁侍奉。
盛昭宁细细回想,将自己记下来的所有内容一一写下。
可惜时间紧迫,她没能全部记下,要是能再见见谢牧洲就好了……
书阁的灯掌了一夜。
翌日,日出东山。
前门便来人通报:“小姐,七皇子来访!”
盛昭宁忙了一夜,一听萧九思就眉头紧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见。”
不想话音未落,萧九思的声音已经传来:“哪里不舒服,可要唤太医来为你诊脉?”
他满脸真诚,似是没听出方才盛昭宁话中的敷衍。
盛昭宁攥紧手指:“何时起,殿下竟有了强闯臣子府邸的习惯。”
萧九思嘴角任然挂着笑,似是丝毫不在意她的挖苦。
“昨日事急,今日想来看看你是否收惊而已。”
寒冬腊月,他笑的如沐春风,盛昭宁却只觉厌烦。
“男女有别,殿下似乎越界了。”
萧九思负在身后的手骤然收紧,嘴角的笑容也凝固住。
两人就站在庭院之中对峙。
忽然,天上飘起雪花。
萧九思无奈轻咳:“昭宁,你一定要与我如此生分吗?”
盛昭宁的手紧了紧,下意识就想去抽腰间的软剑。
如若萧九思不是皇子,只怕她此刻就会杀了他!
“我竟不知,我与七殿下何时如此亲密。”
萧九思见她表现的天衣无缝,也不好再继续试探。
他抬手拂去肩上落雪:“雪愈来愈大,盛小姐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盛昭宁想都不想,直言回绝:“盛家庙小,还请七殿下与盛家保持距离,以免陛下误会。”
萧九思却丝毫不顾,上前走到廊下。
“陛下不会误会。”
他声音近在咫尺,盛昭宁几乎是拼尽全力克制自己心里的恨意。
萧九思却恍若未觉:“因为今晨,我已请父皇下旨,娶你为妻!”
第20章
盛昭宁如遭重锤,脸上血色褪的一干二净:“你说什么?”
萧九思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我今晨请父皇下旨,要娶你为妻。”
荒谬!
盛昭宁死死紧盯着他,手悄然抚上腰间软剑。
萧九思剑眉紧拧:“怎么?你不愿吗?”
可笑。
前世萧九思还会装模作样,以利诱之,各种谎言承诺数不胜数,如今竟然妄想直接将盛家捆上他的贼船。
思及此,盛昭宁恍然发现不对。
陛下龙体康泰,怎会任由皇子与武将结亲?
想必这话,定是萧九思试探。
盛昭宁抿了抿干涩的唇,强迫自己镇定:“不知七殿下何时对我如此情根深种,如若不能打动我,我只好求父亲向陛下回绝这份婚事。”
萧九思脸色微变。
他非嫡非长,自然不会在争储的关键时期做出这种让皇帝厌恶的事情。
今日来,也只不过是为了试探盛昭宁而已。
他固然喜欢盛昭宁,但权势和九五之尊才是他毕生所求。
不过盛昭宁被识破谎言,他也不着急。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使我此时娶不到你,来日也必定会上盛家提亲。”
他不顾盛昭宁的意愿与神色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看着萧九思于雪中渐渐的背影,盛昭宁的疲惫一扫而光,只剩怒火!
她深吸气,抽出腰间软剑,在院中狠狠发泄一翻才回到房内。
无论如何,这一世她都不愿意再与萧九思纠缠,与其被动受辱,一步步被逼近死路,不若主动出击!
当今圣上共七子,可惜个个都是玩弄权术之辈。
大皇子虽然是长子,但是残暴不仁,三皇子优柔寡断,四皇子沽名钓誉好大喜功,五皇子虽然性格上乘,但是喜好儒家,不信武将,七皇子便是萧九思……
盛昭宁一阵头疼。
这几人无论是谁登上皇位,盛家都不会落下什么好下场。
事情恍若陷入僵局,步履维艰进退两难。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呼声:“昭宁!”
“小昭!”
盛昭宁精神一震,立即起身去迎。
刚走出闺房,就见一玄甲将军带着两个银甲小将走进来。
三人具威风凛凛,神采奕奕。
盛昭宁眼眶一热:“爹!阿兄!”
听她声音里满是委屈,盛家父子立即加快了步伐。
“是谁欺负了小昭,告诉二哥,二哥替你出气!”盛晏鹤眉头紧皱,握着长枪的指骨泛白。
一旁的盛晏清满目担忧:“听闻昨夜你赴宁家的宴,差点落水,查到是谁了没有?”
盛昭宁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父兄,情绪几欲崩溃。
上一世……二哥盛晏鹤在南蛮救萧九思,她甚至都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大哥和父亲更是连遗体都未曾见到。
如今想来,她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让萧九思利用至此。
盛父抬起粗糙的手,揉了揉她的头:“有什么委屈,尽可和父兄说。”
盛昭宁哽了又哽,拭去眼角的泪:“是七皇子萧九思,他说他要娶我,他想要盛家为他争储。”
闻言,盛家父子顿时面面相觑,脸色怪异。
良久后,盛父才叹息一声:“争储一事,盛家迟早要站队。”
“不是为父故意隐瞒你,我们已经决定辅佐萧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