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溪的话就像是锋利的刀一样字字剜在徐筱心口,疼的她浑身麻木!
徐筱好半天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
“不……你在说谎。”她嘴唇颤抖,眼里透着恐惧。
张溪嗤笑道:“想不通吧,归根究底是因为你不配!”
“顾总和胡总经理才叫门当户对,你一个普通人非要在他们之间当绊脚石,怪谁呢?”
“徐筱,人要有自知之明啊。”
雷声炸响,暴雨倾盆。
徐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办公室的,她走出泰安大楼,像一具行尸走肉。
任凭雨水砸在身上,她也无知无觉。
不知多久,手臂突然被人拉住,一个声音传入耳中:“顾萧野就是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对付你的?”
陈祺和顾萧野谈完事情,出门就看到大雨中的那抹身影。
还没等他想什么,人就已经冲下车上前拉住了徐筱。
徐筱茫然的抬起头,长发湿透粘在脸上,眼里全是空洞和绝望。
这一刻,陈祺心口一动,突然觉得这个女人……还挺可怜的。
他扯着徐筱往向车走去:“跟我走。”
徐筱失神地被他拉着走,但没走几步,突然一股大力从身后将她拉了回去!
顾萧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将她往不知何时停在路边的宾利一推:“滚上车。”
徐筱骤然回神!
她定定看着顾萧野。
这一瞬,明明有很多话涌上喉咙,可最终,她还是低头缓缓朝宾利走去。
陈祺皱眉看着,女人的背影单薄狼狈得像暴雨里的蝴蝶,随时都能被雨彻底打落泥地。
半晌,他‘啧’了一声,看向挡在他身前的顾萧野:“顾萧野,这样对一个女人,真的只是因为她是你的‘杀父仇人’?”
顾萧野心里突的一跳,眼神越发冰冷:“陈祺,我的事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向宾利。1
车,风驰电掣的停在了别墅门口。
顾萧野拉起徐筱走进别墅,将人狠狠摔在沙发上。
徐筱吃痛,刚要起身,就被顾萧野掐着下颌按了回去。
“你就这么缺男人?!”他看她的眼神蔑视而痛恨,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愤怒。
徐筱面上血色全失,连胃都一瞬间痉挛起来。
“连只见过一面的陈祺都能被你勾引,难怪从老头子到那个私生子都逃不过你的掌心……”
顾萧野还在说,徐筱却猛地伸手推开了他!
顾萧野刚要发怒,就见女人伏在沙发上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这好似要把血都咳出来的架势,让顾萧野都怔住了。
终于,徐筱停了下来。
她拼命压着几乎涌出喉咙的腥甜,颤抖着抬头对顾萧野说。
“顾萧野,我跟顾董真的什么都没有。”
信我一次吧!求求你,信我一次!!
哪怕只有一次……
顾萧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半响,似是疑惑似是自嘲的开口:“你还要恶心我到什么时候?”
再也没看她一眼,顾萧野转身上了楼。
徐筱看着他的背影,整个人都瘫软在沙发上。
半晌,她扯开嘴角,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她想起从前,顾萧野总说,要成为跟他父亲一样的人。
他曾经那么崇敬顾董……
如今顾董已经死了,而她……也快要死了,或许真相,不知道才是最好吧。
深夜,徐筱躺在床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一般的止痛药已经不起效了……
徐筱将头紧紧抵着膝盖,强闭着眼,告诉自己:睡着,睡着了就不会那么痛了……
明天就会好起来的。
可这一夜,她生生痛醒了无数次。
第二天,她听见顾萧野出门的声音,才强撑着离开别墅。
医院肿瘤科。
对徐筱只要求开止痛药的请求,医生有些不忍。
“你确定不和家人商量一下吗?如果现在治疗,还是有很大可能延长生命期的……”
徐筱一怔之后,平静开口:“不用了医生,我没钱。”
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也没有家人,您就开药吧。”
医生话卡在喉咙,沉默片刻,写了特效止痛药的单子,又低声道:“你要是没有医保,就挂在我名下,可以便宜很多。”
徐筱愣住了,半响才哑声道:“谢谢您。”
说完这句,她戴上帽子走了出去。
周末的医院人很多。
徐筱拿了药,慢慢走着。
拐角处,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边跑边哭喊着‘妈妈我不要打针!’,重重撞在了她身上!
徐筱的帽子被撞得掉了下来。
小孩身后的女人连忙走上来:“对不起对不起,这孩子他……”
她捡起帽子,要递给徐筱。
一抬眼,话音戛然而止!
而徐筱看着眼前的母子,像是坠入无尽深渊,浑身的血液都凝结成冰。
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到了极致:“……妈。”
医院花园里。
母女两人并排坐在一张石椅上。
沉默许久,还是徐筱先开了口:“妈……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你不是看到了吗?我有了新的家庭,过得很幸福。”
徐母语气淡漠,她盯着不远处玩耍的小男孩,手紧紧捏着提包袋子,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徐筱。
徐筱看出了她的戒备。
这一瞬,她的心像被什么野兽狠狠咬碎了。
喉间像被什么堵住,眼眶不觉就红了。
徐母没管徐筱的反应,又问:“你怎么找到我的?你弟弟还那么小,要是让别人知道他有个杀人犯姐姐,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就当我求你,你别来找我了,我也不想再看见你!”
她说的又急又快,说完后,起身就要走,像是迫不及待的要跟徐筱撇清所有关系!
看着这个熟悉的背影,徐筱眼泪浮出眼眶。
“妈!”
她站起来喊住那个女人,终于忍不住问出那个她想了四年的问题:“当初我房间里的那把刀,是不是您放的?”
徐母脚步一僵,惊恐的回头看着徐筱:“不是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她扭头抱起小男孩匆匆离去。
被留在原地的徐筱几乎窒息。
这么多年的母女,她哪里还不知道答案。
可这个答案,比冰更冷!比刀更狠!
徐筱僵在冰冷的空气里,如同一具凝固的雕像,只有眼泪润湿了满脸。
不知多久,她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徐筱下意识接起,电话那头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
“徐小姐,这里是静安警局,四年前的案件,我们发现了新证据。”
青城警局。1
徐筱紧张的捏着手中的水杯。
脚步声响起,四年前负责她案件的何警官拿着一个电脑走进来。
他在电脑上调出画面:“这是事发当时另一辆车的记录仪画面,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个案子里牵扯到了第三个‘未知人’。”
画面中,顾董从电梯里走出来步入停车场的瞬间,旁边的阴影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快步朝他走去。
但是影像过于模糊,根本看不出那个人的长相。
录像播完,何警官nmzl看向徐筱:“徐小姐,这几年你在监狱里一直没放弃申诉,我也就没放弃寻找证据。”
“你再等等,会有还你清白的那天。”
他的眼神是如此真诚,声音是如此郑重。
徐筱怔怔看着眼前的警官,一时失了神。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一直相信她吗?
她抿紧唇想忍住眼泪,鼻尖却酸得泛疼。
徐筱哑声道谢:“……谢谢您。”
何警官沉声道:“不用谢我,这是我们警察该做的,要是有新的证据,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徐筱用手背抹去眼泪,摇了摇头:“不用了。”
何警官一愣。
徐筱声音缓慢而坚定的响起:“对不起,警官,我不翻案了。”
徐筱走出警局时,墙上的电视正播着一则新闻:“好事双临!泰安总裁顾萧野与胡氏千金胡静妍婚期敲定!泰安股票指数飙升……”
徐筱脚步猛然一顿。
玻璃反射的刺目阳光晃着她的眼一阵恍惚,心脏也猛地抽疼了一下。
有人打开警局门,徐筱回过神,没有回头,慢慢走了出去。
坐着公交车来到城郊墓园。
徐筱找到墓园销售处,想买块墓。
销售态度热切的介绍着:“徐小姐,我们墓园风水最好的地方,一平米只要55万,后续全包……”
徐筱一愣,下意识问:“有便宜的吗?”
销售热情消减了一点,但仍笑着:“花坛葬、壁葬面积较小,最便宜的只要3万2呢,您看看?”
徐筱没想到,十几年过去,墓地的价格竟然比房价涨得都快。
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她摇摇头:“抱歉,我先不看了。”
走出墓园销售部,徐筱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没有管,径直走到旁边的香烛店买了一大堆纸钱,拎着去了徐父的墓。
纸钱很多,徐筱沉默着烧了很久。
等快烧完了,她才低声开口:“爸,我快死了。”
说了这一句,她喉咙又有些堵。
她本来想和父亲葬在一个地方,却没想到连这最后一件事都做不到。
都说上面的人做的事,下面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想到这,徐筱又道:“妈做的事,您也别怪她,您走后,她养大我不容易。”
母女相依为命的那些年,徐母曾在徐筱生病时整夜守着她,也曾大热天中午去给徐筱送饭……
无论怎样,这些都不是假的。
徐筱深吸口气,压下眼泪,最后说了句:“爸,我走了。”
她转身离开,没有去泰安,也没回静安别墅,反而买了张去云南的车票。
晚上九点。
徐筱刚坐上火车,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按下接听键,顾萧野冰寒刺骨的声音立即响起。
“你在哪?又想玩什么把戏!”
徐筱攥紧手机,平静的声音却如静夜雷鸣。
她说:“顾萧野,我认罪,顾董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