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大家都没有错。”
“只是，你们的家世背景不一样，生长环境不一样，大家的想法自然也就不一样，这才造就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蒋束低了头，整个人无比的紧绷，因为庄窈说的很对。
这就是现实，再残忍不过的事实。
庄窈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目光微动，说道：“不过，我始终相信，万事无绝对，有些事是可以改变的，有些想法也是可以改变的。”
“每个人每个阶段的想法都会有所改变，就看愿不愿意，接不接受。”
“抑或，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是否愿意为了这个结果而去努力，不断往前。”
蒋束心头一震，眼睛睁大，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庄窈不再说，起身离开了。
有些事，还是要自己想明白的，而她希望蒋束能明白一些东西，不再做这般无谓的事。
因为这些事真的没有用。
现实，是需要你真正去努力，而不是自我感动的。
离开前，庄窈说了最后一句话：“其实嘉佳这三年来一直在努力，她是想和你在一起的。”
蒋束手中的酒瓶冰裂，摔在了地上，碎裂成片……
庄窈合上了包厢门，没再转头。
温为笙在外面接电话，听见开门声，他看过来，然后对电话里的人说：“好的，我明天一早就到学校。”
挂了电话，温为笙走过来：“怎么样了？”
庄窈眉眼微弯：“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温为笙点头：“好。”
他抬起手腕看时间，然后说：“九点了，我送你回去。”
庄窈摇头：“不用了，你明天还要上班，今晚早点休息，我一个人打车回去就好。”
“这怎么行？这么晚了，又是那么远，我送你回去，不会耽搁太久的。”
说完，他先一步往前，不让庄窈拒绝。
庄窈却没有动，站在那看着温为笙，她脑子里浮起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
温家家世似乎亦是极好，学长和她，应该也是不可能的。
温为笙没听见庄窈的脚步声，转身看她，见她站在那看着他，似在想着什么。
温为笙心中跳了下，心里生出一股不安。
他走过来：“怎么了？”
月夜清冷，灯火摇曳，长廊的光晕随着微风飘摇，光影被卷起，如海浪一般起落，无声勾勒出一幅鲜活的复古画来。
庄窈看着眼前的人，隽颜清目，端的是如玉一般。
唇瓣微动，然后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她想说，她和学长不可能，不合适。
可是，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开始，只是像朋友一般，也许学长跟她接触的久了便会发现她身上有很多缺点，会觉得他们不合适。
看着她眼里的光点从不稳到逐渐平静，再到她说出这句话，温为笙紧着的心放下了。
而这一刻，他手松开，才惊觉自己掌心已然是一层汗湿。
刚刚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她会说出和他拉开距离的话，他很怕。
当真是怕了。
但好在没有。
庄窈脚步往前，温为笙压下心中那惶惶不安的情绪，脚步跟上。
两人都不再说话，一路沉默走出大门。
只是，刚走到门外，两人脚步便都停下了。
前方，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映入他们眼帘。
深深夜色下，他穿着衬衫西裤，手腕依旧搭着西装外套，一身的深沉内敛。
此时，他在拿着手机垂眸看着什么。
他身边没有旁人，但周围经过的人都会看他一眼。
他很突出，不仅是身高的优势，还有那长年累月沉浮于商海的气场，让你一眼便注意到他。
即便他只是随意的站在那，什么都不做。
庄窈以为贺庭洲已经走了，但现在很明显他没有走，这倒是有些意外。
不过，其他人都走了，只有他一个人在那，似乎在等着谁。
庄窈不觉得他在等她，因为没有值得他等她的理由。
毕竟现在他们没什么关系了，而且虽然这次要在汇城举办乌木活动，但那也是祁老和秦叔叔负责。
她就是一个被安排的，他着实找不上她。
庄窈收回视线，抬手看腕表，对温为笙说：“学长，不早了，你就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现在已经九点多，他这么来回的送她，时间就是凌晨了。
他这段时间在医院里已经很是照顾她，耽搁了他不少工作，现在不能再耽搁了。
温为笙却听着她的话，沉默了。
如果没有看见贺庭洲在这外面还好，可看见了贺庭洲，庄窈这话便让他无法再安稳了。
三年婚姻，他们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即便他们已经离婚，也不可能真的毫无关联。
可是……他依旧不想放弃。
温为笙握紧手机，脸上浮起笑：“是他要送你吗？”
他尽可能的让自己如常的问出这句话，让自己看不出一点异样来。
庄窈微怔：“嗯？”
她一下没反应过来温为笙的意思。
温为笙注视着她的眉眼，努力压下心中的慌乱不安，继续说：“贺庭洲他……”
话未完，低沉的嗓音传来，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温为笙喉头一瞬哽住，那未完的话就这般卡在喉咙，再也说不出来。
他抬头，看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人。
贺庭洲没有看他，而是看着背对着他的人，庄窈。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似乎除她之外，其它都不在他眼里。
贺庭洲的声音她自然一听便认出，三年，即便再过十年她也能认出。
只是，他是在等她？
庄窈很是诧异，转身看他：“你……”
她想问他是有什么事吗，他既然都在这等她了，那自然就是有事了。
他不可能没事找她。
可话刚出口，庄窈声音便止住了。
学长在这，不大好说，而且她想到了一件事。
今晚在包厢里，大家都以为她和他还是夫妻关系，当时因为祁老在那里，他有心不想让祁老知道他们离婚的事，她也就没拆穿。
但现在，她觉得他们有必要聊一下，关于这件事他那边要隐瞒多久。
她这边倒是没有关系，她一向不大在乎别人怎么说，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最主要还是看他那边，只要合情合理，她都可以配合他。
所以庄窈话语短暂的停顿，然后点头。
她转身对温为笙说：“学长，你晚上早点休息。”
说完，她对温为笙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和贺庭洲离开了。
温为笙站在那，看着前方并排而走的两人，就好似之前在走廊上他看见的那一幕，如画一般，他的眼睛突然就刺痛起来，不敢再看。
低头，闭眼。
紧紧握着手机，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
而等他睁开眼睛时，车子已经驶出去，他看着那尾灯跟着消失在夜色中，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嘉佳，我想问你一些事。”
车平稳驶入车流，车窗外景物唰唰而过，这个点车流依旧不少，但是上了高架也就好许多了。
车窗关着，车里一片安静，庄窈坐在副驾驶，看着前方的夜色，有些没想到。
她以为是司机开车，他很少开车，几乎都是司机。
至少在他们婚姻的三年里，他从没有开过一次车，这是第一次。
庄窈唇瓣微动，想说这么晚了还是让司机开的好，他平日里忙，几乎所有的精力都用到了工作上。
现在还要分心在开车上，会很累。
只是，这些话也仅是在心里过了一圈便消散了。
他们现在的关系说这样的话已经不合适。
夜的静谧在蔓延，路灯的光晕却在明亮，车子驶出了城中，驶向另一条路，两边的建筑物渐少，夜色跟着深深落下，车里的静亦在变得深浓。
庄窈原本打算的是和贺庭洲在车上说的，但现在他开车，为了不影响他，她也就什么都没说。
贺庭洲亦未出声，他单手掌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落在档位上，眼眸凝着前方，那落在档位上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微点着。
一个小时后，车子驶入县城，往庄窈他们的老小区驶去。
庄窈看时间，十点多快十一点了，很晚了，有什么要说的都不合适了。
还是等明天跟他打电话说吧。
想着，庄窈指向前方不远处的一条人行道，说道：“就在前面的人行道停吧。”
贺庭洲没回应她，车子是如刚刚一般的速度，现在城里车已经很少了，要在往常肯定是要慢下来的。
不过，按照庄窈指着的人行道，这个距离，贺庭洲也该是踩刹车把车速放缓。
但是，他没有。
车子匀速从人行道驶过，继续往前方行驶，期间没有任何降下来的意思。
庄窈微顿，转头看坐在驾驶座的人。
深夜静浓，没有被开发的十八线小县城在夜色的弥漫下染上了一层浓浓深色，一棵棵风景树因为前段时间的城市规划被锯掉了大半的枝丫，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被路灯照着，倒是清晰了轮廓。
城市的灯火早便点亮，褪去了喧嚣热闹的路灯在此时反倒如神女一般清幽绽放光芒。
车窗始终关着，不曾有一丝风透进来，但外面的光晕无声照进来，一束束随车即逝，把他的脸照的明明暗暗，他本就深沉的目色在这明暗里愈发看不透彻。
庄窈目光微动，然后收回视线，她不再出声。
他应该有事要说吧。
车子从一个路口转过，然后驶入小区，平稳停在停车带。
贺庭洲把档位挂到停车挡，拉手刹，熄火，然后打开车门下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