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琛眉目一沉,大步上前推开了那扇门。
楼道口空无一人,只有一地散落的药丸。
他看着那些药,慢慢拧紧了眉。
随着时间的推移,比赛逐渐接近尾声。
在一场漂亮利落的反杀后,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恭喜MilkWay拿下冠军!”
随着解说员的宣布,沈嘉元沉舒了口气。
她正要起身和队员们上台,血突然从鼻尖滴落,染红了蓝白的键盘。
台下的何琛看着场上脸色苍白的人,眸色一紧。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沈嘉元突然离场。
“嗒!嗒!”
血滴在落叶上,有种说不出凄楚。
沈嘉元一遍遍擦着,努力平复胸口的恐慌感。
“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何琛探寻的询问,她忙稳住语气:“一换季就这样,老毛病。”
面对这句解释,何琛眼中掠过丝怀疑。
半晌,他才开口:“等会儿有记者采访,你稳重些。”
闻言,沈嘉元心不由一紧。
在何琛心里,也许自己永远没有战队重要吧。
望着那双深邃的墨眸,她声音有些沙哑:“琛哥,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何琛蹙眉,没有回答。
但一闪而过的不解已经被沈嘉元捕捉。
她苦涩一笑:“我累了,麻烦队长代我领奖吧。”
说完,沈嘉元转身离开。
看着渐渐远去的萧瑟背影,何琛心中升起股莫名的烦躁。
细雨中,每一阵风都带着寒冽的凉意。
沈嘉元走在街上,目光望向店铺电视中正在转播的电竞比赛上。
一张张稚嫩的面孔让她想起从前的自己,也提醒着她自己的年龄。
电竞选手的最佳年龄是18到24岁,队里像韩盛这样年轻的队员还有很长的路。
沈嘉元再看自己抑不住发颤的手,眸光渐黯。
也许真到了该退役的时候了……
琴海别墅。
回到家后,沈嘉元煮了个清水面,当成长寿面吃了起来。
今天是她的生日。
往年的这个时候,她会缠着何琛陪自己,可今年因为顾凝的出现,她没理由了。
这时,紧闭的门被推开,一身黑色大衣的何琛走了进来。
他看了眼寡淡的面,皱眉:“这就是你的生日宴?”
沈嘉元愣住,手中的筷子差点掉在餐桌上。
这一刻,似梦。
“琛哥?”
她还以为何琛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沈嘉元放下筷子,眉眼间多了份欣喜:“你一定还没吃饭吧,我去做。”
这些年,何琛每次过来,像是回家,也像是来留宿。
她原本只会敲键盘的手,因为他挑剔的味蕾,慢慢地会学了一手极佳的厨艺。
然而何琛只是把一个精美的蛋糕放在桌上:“我不饿,这个给你。”
看着蛋糕,沈嘉元神色一怔。
“不要?”。
“没……谢谢。”
沈嘉元打开包装,点上蜡烛。
而何琛则是关了灯,眉眼间的寒冰似是少了些。
烛光映着两人的脸,有种不真实的朦胧感。
沈嘉元看着火苗,喉间发涩:“琛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送蛋糕给我。”
“许愿吧。”
她闭上眼,约半分钟时间后才吹灭蜡烛。
何琛切了块蛋糕递给她:“以后你可以自己买。”
沈嘉元手一顿,却什么都没问,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讲甜腻的蛋糕送进嘴里:“真甜……”
看着她这副模样,何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抿抿唇,站起身:“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沈嘉元嗯了一声,没有去送,甚至都没看他。
随着门的一开一合,她隐忍的泪水无声落在蛋糕上,融掉了残余的奶油。
何琛似乎从来都记不住,她对甜食过敏……
何琛走后的一个小时。
救护车刺耳的声音响彻了整栋别墅。
沈嘉元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里了。
闺蜜温晓棠坐在病床边,两眼通红。
见她醒了,又是喜又是气:“你是不是疯了!明知道自己对甜食过敏,还吃那么多蛋糕,要不是我去找你,你真的就没命了!”
见身为律师,向来冷静沉着定的闺蜜这么失控,沈嘉元有些愧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温晓棠哽咽了:“以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真的值吗?”
闻言,沈嘉元眼底闪过抹迷惘:“不值吧,但我已经习惯爱他了……”
说话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浸湿了枕芯。
对这些天的事,她根本不敢告诉温晓棠……
温晓棠轻轻帮她涂着药:“疼不疼?”
“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全身红疹,每一寸皮肤都像火烧着痛。
温晓棠也没有说破,只是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对了,我手上有个案子,是关于何琛前女友顾凝的遗产分割案,不过我的受托人是死者的儿子。”
沈嘉元神情微怔,听她继续说。
“几年前顾凝为了钱甩了何琛,嫁给了我受托人的爸,当时那老头子都快六十了!”
听到这些,沈嘉元不由想起何琛和顾凝之间的谈话。
温晓棠愤愤不平道:“要说不是为了钱,顾凝能委屈自己?现在老头死了,她就想白拿人家一半财产,亏她张得了口。”
沈嘉元抿抿唇,心绪复杂。
如果真像温晓棠说的一样,为什么何琛还要帮顾凝,甚至娶她?
难道他对顾凝,真的是无条件的爱吗?
因为温晓棠还要准备案卷资料,安顿好沈嘉元后就离开了。
天还没亮,四何的寂静让沈嘉元的思绪飘远。
她忍不住拿出手机,开始找查MilkWay战队和顾凝的过往。
那时战队不出名,并没有太多报道。
唯一一张照片还是在战队的历史相册里找到的。
那应该是六七年前,顾凝站在老队员们中间,容貌清丽。
而她身边就是何琛,那时的他不似现在凌厉,带着稚气的眉眼透着青春。
只是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顾凝的脸上,温柔的神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几天后。
战队集体出发去迪士尼。
巴士上,穿着厚重棉衣,戴着针织帽和口罩的沈嘉元有些格格不入。
她刚落座,就看见何琛上来。
他看了眼她的打扮,低声说了句:“不舒服的话可以回去休息。”
沈嘉元眸色渐暗,刚想开口,便见顾凝上车自然而然地坐在何琛身边。
她垂眸,生生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以宁姐。”
韩盛大大咧咧地坐在沈嘉元身边:“你很冷吗?都把自己包成粽子了。”
虽然嘴上打着趣,他还是调高了空调的温度,又脱下外套盖住了她的腿。
沈嘉元笑了笑,说了声谢谢便歪着身子休息。
到达迪士尼的时候,初雪突至。
队员们一起拍了张合影。
拍完,又不知谁突然说了句:“唐队,我给你和顾凝姐拍两张情侣照吧!”
沈嘉元心一紧,看着从不肯和自己拍照片的何琛,站在了顾凝的旁边。
“咔擦!”
两人的照片在她的面前定格。
这一刻,沈嘉元想起了很久以前听过的一首歌。
歌词写的是:你是谁的英雄,注定你我终究不染。
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
以往满地小孩疯跑的迪士尼平静的许多,大多数是情侣。
沈嘉元望着前面并排走的何琛和顾凝,眼睫下一片寂寥。
忽然,顾凝挽着何琛去坐摩天轮:“其琛,听说恋人在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接吻,两人就会永远在一起。”
队员们交换了眼神后三三两两散去。
韩盛没有走,只是忍不住禁咂舌道:“以前还以为唐队是个铁面无情的人,没想到对女朋友还挺浪漫。”
沈嘉元沉默,雪落在她的松松垮垮棉衣上,有种说不出的孤寂感。
看着她消瘦的模样,韩盛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舒服。
“以宁,你想什么呢?”他悄悄换了称呼,莫名亲近几分。
沈嘉元没有发觉,而是藏起心底的苦涩凝着摩天轮:“书上说,摩天轮的每个盒子里都装着幸福,仰望它的时候,就是仰望幸福。”
幸福……
可韩盛没有从她眼中看到一丝幸福。
“你去玩吧,我一个人逛逛。”
沈嘉元收回视线,转身没入人海之中。
韩盛本能想追上去,但迈了几步,就发现沈嘉元已经被消失在人潮中。
这一刻,他莫名有些心慌,觉得对方像是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一样。
来来往往的人谈笑风生,飘扬的雪花像是星星点缀着夜空。
沈嘉元走了很久,最后停在魔法许愿树前。
她看着一个个虔诚许愿的人,向来不信这些的心开始动摇。
这时,沈嘉元却在几步外看见何琛。
她犹豫了会儿,走了过去:“怎么一个人?顾小姐呢?”
何琛正要回答,不远处顾凝拿着两盒雪糕过来。
“其琛,我回来了。”
沈嘉元目光瞬间暗了下来。
顾凝仿佛才看到她,大方的递出个雪糕:“温小姐,你也在,要不要尝尝?”
沈嘉元蹙了蹙眉,没有接。
顾凝笑了笑:“没关系,我和其琛吃一个就行。”。
闻言,沈嘉元唇角一僵:“谢谢,我对甜食过敏,所以不用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甜食过敏……
何琛眸色一紧。
顾凝挑眉若有所指:“温小姐还真是特别,居然会对甜食过敏的。”
何琛避开她递过来的雪糕,只问她:“还想去哪儿?”
“只要你陪着,去哪儿都可以。”顾凝扬起笑。
傍晚,沈嘉元回到琴江别墅。
可刚进门,手就越发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一股铁锈味也在鼻内四散。
她脸色一变,立刻冲向卫生间。
沈嘉元取下口罩和围巾,露出满是红疹的脸和脖子。
而黑色口罩里已经一片血红。
她洗去血迹手,又从口袋里掏出了药,一把把地塞入嘴中。
原本红疹两三天就会消失,但现在抵抗力差,什么药都不管用。
等止了血,沈嘉元走到窗台处坐下,抬手接住了纷纷飘落的雪花。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回放,让她的心绪越渐氐惆。
原来失去一个人,最痛苦的不是失去时汹涌的感受,而是孑然一身的时候,不经意的想起来,挥不去。
“叮咚!”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短信。
沈嘉元拿起一看,整个人都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