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空无一人,只有一辆不知道在路边停了多久的破旧红旗车。
想起这三年,秦逸霖只象征性地来看过自己三次,她眼神又是一冷。
这一切,都要怪唐钰珺!
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迟小月仰起头,望着还算明媚的阳光,眸中划过抹阴毒。
另一边,东海军区,打靶场。
唐钰珺将一枚弹壳放在正在练习端枪的女兵的枪口上:“弹壳落地,加五分钟。”
听了这话,所有女兵精神更加紧绷。
正值秋天,她们的作训服已经湿透。
唐钰珺面无表情:“我知道你们很累,但要形成肌肉记忆,这是你们必须要受的苦。”
话音刚落,‘叮铃’一声,身边的女兵枪口的弹壳掉落在地。
女兵脸色一变,无措又紧张地看向唐钰珺。
唐钰珺什么都没说,捡起弹壳看着她:“如果坚持不下去,你可以退出训练。”
听了这话,女兵一下就红了眼:“我……”
嗫嚅半天,最后还是给自己鼓劲儿似的喊了句:“我不退出!”
唐钰珺眼底闪过抹赞许,将弹壳又放在她的枪口上:“继续。”
等下了训,唐钰珺正要回大院一趟,却在大院里的岔路口看见秦逸霖,而他面前还有个穿着单薄的瘦弱女人。
女人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是在哭,而他的脸色很是难看,似乎很厌烦。
唐钰珺愣了会儿,不偏不倚碰上秦逸霖看来的视线。
伴着他的出神,女人也转过了头。
唐钰珺眼神猛然一震。
迟小月!
她这么快就出狱了?
没等唐钰珺反应,迟小月突然跑了过来,泪眼汪汪地看着她:“钰珺姐……”
说着,迟小月‘咚’的一声,重重跪在她面前!
唐钰珺顿时被迟小月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弄得措手不及,下意识看向秦逸霖。
秦逸霖脸色又沉了几分,几步跨上前就要把迟小月带走。
可迟小月偏执地挣开他的手,抬起满是血丝的泪眼望着唐钰珺:“钰珺姐,对不起对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三番两次陷害你,挑拨了你跟逸霖哥的关系,最后还差点让你背上杀人犯的罪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到这儿,她顿时哭了起来,一字一句都是忏悔和愧疚。
唐钰珺拧起眉,难不成坐了三年牢,迟小月真的真心悔过了吗?
可这样的情景让路过的军属都不免多看几眼,秦逸霖的眉头也拧成了死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迟小月倔强地摇头:“不!逸霖哥,我犯了太多的错,如果钰珺姐不消气,也不肯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听了这话,唐钰珺心里很不舒服:“什么意思?要是我不原谅你,你就在这儿长跪不起?”
迟小月抽噎着:“钰珺姐,我知道你恨我,在牢里这几年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就盼着有天我出来,好好向你道歉赎罪……”
说着,她不要命似的磕起头,没一会儿额头就已经流出了血。
眼见停下脚步看戏的军属越来越多,秦逸霖不愿让唐钰珺为难,不管三七二十一,强硬拉起迟小月走了。
唐钰珺站在原地,面色微凝。
对迟小月天翻地覆的改变,她还是保持怀疑的态度。
可见秦逸霖把人带走,不免又想起曾经他维护迟小月的画面,心里更不是滋味。
既然迟小月都改邪归正,他看在战友的面子上,估计还是会继续照顾她吧……
想到这些,唐钰珺脸一拉,也不愿再去想,直接转步回了家。
一进门,秦逸霖就松开了手,厉声责问:“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迟小月白着脸,哽咽回应:“逸霖哥,我……我只是想跟钰珺姐道歉,我真的知道错了……”
秦逸霖欲言又止,想起她牺牲的哥哥,只能把那些刺耳的话咽了回去。
“看在你哥哥的份上,你也吃够了苦头,以前的事就算,我会安排人送你回老家,生活方面我也会帮你安排。”
迟小月愣了愣,直接摇头拒绝:“不,你不计较,可钰珺姐还没原谅我,只要她还恨我,我根本不能好好生活,我会一辈子都安不了心……”
顿了顿,她祈求般抓住秦逸霖的胳膊:“逸霖哥,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向钰珺姐赎罪,至少……至少也让我看见你们和好如初,求求你了……”
然而秦逸霖却冷着脸抽出手:“今天晚上你就暂时在这儿住着,明天一早我就让人送你走。”
说完,绕过她径自离开。
“逸霖哥!”
眼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迟小月骤然变脸,她抬手缓缓擦去泪水,冷冷一笑:“要我走,我偏不。”
结束一天的训练,唐钰珺也有些累了。
她揉着有些发酸的脖子回家,可远远就看见迟小月捧着个饭盒站在自家门口。
唐钰珺脸色微变,站了会儿后转身直接去了旅长办公室。
‘叩叩叩!’
正看作训报告的秦逸霖抬起头:“进来。”
眼见来人,他眸光骤然一亮:“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唐钰珺劈头盖脸一句:“把你妹妹赶紧带走。”
秦逸霖愣住,俨然是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唐钰珺抿抿唇,解释道:“迟小月在我家门口站着,看样子是等我,你去把她带走吧。”
听了这话,秦逸霖面色微变。
原以为迟小月能安分些,没想到居然跑到唐家去了。
他立刻站起身,拿起帽子大步出去。
唐钰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她就知道这回回来事儿肯定少不了。
她转身准备跟上,刚下楼,下楼时,正好碰上来交训练报告的许少聪。
他立刻拉住她,一脸好奇:“我刚从大院里出来,看见一位女同志一直站在你家门口,她谁啊?以前怎么都没见过?”
唐钰珺皱起眉:“你赶紧忙你的去吧。”
说着就要走,许少聪又薅住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你急什么啊?我来前听见有人说什么秦旅长妹妹、坐牢什么的,到底怎么回事?”
往事不堪回首,唐钰珺本来就不想提,但架不住许少聪再三追问,只好把以前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通。
许少聪听得又是震惊又是不忿,他在部队待了十年,接触的女同志不多,除了女兵,也只有军属,大多数性格都挺平和的,对迟小月这种心机深重的女人还是头回见。
但他还是上下打量着唐钰珺,一连不应该的模样:“钰珺,没想到你三年前那么没出息,你可从不是肯吃亏的人啊。”
唐钰珺白了他一眼,也没有回嘴。
她从小到大的确都没吃过亏,只有在秦逸霖和迟小月身上栽了个大跟斗。
玩笑归玩笑,许少聪还是提醒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你还是小心点吧,你可不比三年前,现在是正正经经的上尉军官,万一她又出什么幺蛾子,你身上的军服小心被扒下来。”
“我知道,等这个季度的训练结束,我立刻回燕北军区。”
和许少聪说完话,唐钰珺匆匆往家去。
当看见家门口已经没人时,她才松了口气,幸好父亲下连队视察去了,要不然被他看见,估计又要多些麻烦。
直到此时,唐钰珺的精神才彻底放松。
吃过饭,洗澡换了身衣服,看了会儿书后正要睡觉,大门突然被敲响。
她看了眼怀表,已经快九点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来?
揣着满肚子疑惑,唐钰珺下楼去开门。
门一开,她的脸登时就拉了下来:“迟小月,又是你。”
迟小月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和长裤,瘦弱的身躯在冷夜中瑟瑟发抖。
她双眼被风吹的泛红:“钰珺姐……逸霖哥明天就要送我走了,我,我能不能……跟你说说话?”
见迟小月被冻得连说话都哆嗦,唐钰珺有些于心不忍,但很快又冷下心肠。
当初自己就是吃了她装可怜的亏,这回可不能再轻易相信她了。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还想谈论以前的事,那我清楚的告诉你,我不追究了,反正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
唐钰珺二话不说就准备关上门:“你赶紧走吧。”
说话间,不由腹诽这个秦逸霖怎么回事,老放任迟小月出来乱跑。
关门那一刹,迟小月突然伸手卡主门缝,挤压让她痛呼出声,手背顿时青紫了一道痕迹。
唐钰珺又气又烦:“你到底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踉跄了几步,突然倒在了地上!
“迟小月!”
唐钰珺立刻蹲下身查看,生怕她又玩什么伎俩栽赃陷害自己。
而迟小月颤颤巍巍伸出手抓住她的衣袖,泪眼汪汪:“钰珺姐,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唐钰珺抬头看了看周围,这个点大部分人都休息了。
她犹豫了一番,还是把迟小月拉起来往屋里走:“秦逸霖呢?”
“……逸霖哥没回来,他……还在生我气,肯定不想见我。”迟小月哽声说。
唐钰珺心中暗嗤,亏她有自知之明。
进了屋,迟小月刚坐下,她就开门见山道:“有什么话快点说,说完赶紧回去,明天我还有训练。”
迟小月缓了缓:“听说你跟逸霖哥要离婚,我……我知道是因为我的挑拨,你们才有隔阂,钰珺姐,逸霖哥是喜欢你的,当初我就是嫉妒你,怕逸霖离开我,才做了那些错事,你别跟逸霖哥分开好不好?”
唐钰珺来了兴趣似的盯着她:“你是来替秦逸霖当说客的?”
“不,不是……你们一直都很般配,不该这么分开的。”
说到这儿,迟小月垂下眼眸,慢慢陷入回忆中:“我爸妈很早就过世的,我是在我哥背上长大的,他去参军,我就跟着姑姑,但我到底是个外人,不受待见……”
“哥哥姐姐总是欺负我,骂我是拖油瓶,姑姑嘴上不说,可我心里清楚她也烦我,也经常打我,所以我做梦都想着我哥快点回来,只要他回来,我就不是一个人,就还有个家。”
说到这儿,她眼泪簌簌流下:“但是……有天逸霖哥拿着他的衣服和功勋章回来,说他牺牲了,当时我被打的遍体鳞伤,逸霖哥可怜我,就把我带走了。”
“那些年逸霖哥一直照顾我,一开始我是把他当哥哥的,后来我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他了,其实我也知道,他只是把我当妹妹,是我嫉妒……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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