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就拉上我妈去看望孙叔。
「小草啊,你真是个天大的好人,等老孙好了,我们两口子给你磕头。」
我和孙婶直接将还在发愣的她推上了拖拉机。
看着她们远去,我松了口气。
我哥好奇地走过来,围着我转了几圈。
「你怎么变聪明了?」
「继续保持啊。」
他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走了。
这时的哥哥英俊挺拔,活泼开朗。
与十年后那个颓废可怜的男人大相径庭。
那年暑假他为了我的大学学费去了黑煤窑,里面发生了坍塌,他被压断了一条腿。
本就是违法施工,老板要主动赔钱给哥哥做手术。
没想到我妈知道了。
她冲到黑煤窑对受伤工人的家属大喊:「老板做生意不容易,求大家别要赔偿款了。」
说完她拉住老板媳妇的手:「这个钱我们不要,我们不讹你。」
后来,她替哥哥签署了免责协议。
家里的钱都被她送给了受伤工人,没钱哥哥的腿也被耽误了。
「想什么呢,还不赶紧去给奶奶送饭。」
哥哥把装好的饭盒递给我,里面是偷煮的鸡蛋。
明明是我喂的鸡,可鸡蛋总会被我妈以各种理由送给村里的老弱病残。
就算想给奶奶吃一个也得避开她。
我家的地在山脚下,离家很远,当年分地的时候我妈一马当先选了最差的几块。
「我男人能干,就不和大家抢了。」
她像个英雄一样揽了村里人最讨厌的几块地,里面都是石子,庄稼也不好长。
奶奶知道后气得哭了两天,但拿她没办法。
「奶奶,快来吃饭。」
我把饭放到树下,抢过她手里的锄头刨草。
「你个小妮子逞什么强,一边待着去。」
奶奶做惯了农活,力气很大,拉着我坐到了树下。
她现在才六十岁,身体健康,头发还没白。
我给她打开饭盒。
「哟,还有个鸡蛋,我最不爱吃这个,你拿着。」
她还是那样嘴硬心软,我原来是有些怕她的。
妈妈说奶奶重男轻女,我一生下来奶奶就不喜欢我,所以我才瘦瘦小小的。
后来我才知道,我一岁前都是奶奶用米汤养大的,妈妈没给我喂过一口奶,因为舅妈没奶,她要省着给表妹吃。
「怎么会有人不爱吃鸡蛋呢?」
我几下剥开塞到了她嘴里。
太阳很大,她的脸黝黑,干瘦,我摸着她的手,只能摸到骨头。
「等我考上大学,就给奶奶买肉吃。」
「好。」
奶奶慈爱地拍了拍我的头。
以前总是觉得她不喜欢我,离她远远的,可那年我割肾出院,都是她一手照料,端屎端尿从没嫌弃过我。
我扑进她怀里,暗暗发誓:
这辈子我绝对会让奶奶过上好日子。
孙婶喜笑颜开地带着我妈回来了。
「配上了,配上了,老孙有救了。」
但我妈的表情显然不是很开心。
她看见我像是看见了救星:
「倩倩也去做个试试吧,说不定更合适呢。」
我冷笑一声,昨天还大义凛然地说不捐就是杀人凶手,轮到自己就这么害怕了,我真怀疑她是不是我亲妈。
我甩开她的手:「妈,你说啥呢,做个配型那么贵,孙婶家还得留着钱做手术呢。」
一次配型就要花八千,后续的移植手术要四十万左右,孙叔家又不是有钱人,自然是能省就省一点了。
孙婶放下手里的营养品,嘱咐我妈好好补补,欢天喜地地回家报告好消息去了。
等我爸干完活回家,我妈泪眼蒙眬地冲到他面前:
「大勇,是我没教好倩倩,她现在变得这么冷血,贵哥对咱家这么好,她都不肯做配型。」
我爸根本就不同意家里任何人捐肾。
「倩倩不捐,你也别捐了。」
「那怎么行,倩倩不捐,贵哥就没救了!」
我爸自然心疼我,只是总顾念着当年在地里被我妈救了的恩情,不敢对我妈多苛责。
「妈,我怎么冷血了?你能救孙叔,我开心得都合不拢嘴呢,再说了,孙叔也不是对咱家好啊,那是对你好啊。你忘了上次你崴了脚,是孙叔把你一路从村头抱回家的,好多人都看见了,妈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这件事在村里广为流传,只是我爸并不知道。
「倩倩说的是真的?」
我爸震惊得扔下了铁锹。
「大勇,你听我解释啊,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我妈咬着嘴唇连连摇头,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她和孙叔是清白的,反正就是不解释。
这种场景在我小时候也发生过无数次。
最后都在我妈清者自清的态度下不了了之。
我也看清了,我爸已经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反正过不了一会儿他俩就会和好。
村里的事都传得快。
第二天就有不少人来我家打听消息。
「倩倩,你妈真的要给孙保贵捐肾啊?」
一大早我正在院子里洗漱,隔壁刘婆子就趴在墙头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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