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莞的笑意几乎瞬间凝结在了嘴角。
他忘记了……
是了，当时的随口一提，他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南莞开始觉得身体的冷往心里灌了，喉咙如同被人扼住了一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随即，她听见楚玦说：“不过，你既提了，本王自会陪你去。”
南莞毕恭毕敬的谢恩，却带了一份压抑不住的失落：“……谢王爷。”
他承诺的，和他答应的，始终是不一样的。
不过，她不贪心。
王爷能陪她去，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深深的一叩首后，南莞抬起了双眸，难以掩饰的目光落在了楚玦的脸上，近的能看见他眼底浅淡的乌青。
上一次她这样看楚玦还是在十四年前，那时她刚来王府，不懂规矩，一双眼睛喜欢直勾勾的盯着楚玦看。
后来管家教她低头下跪，俯身叩首，每一样都是她和王爷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那时才明白，楚玦说的“你是我的人了”，其实是下人。
她兢兢业业的做了十四年下人。
可现在她已经死了，是不是能多逾越一点，多看他两眼呢。
南莞不由自主的说道：“王爷一夜未睡，还是早些休息吧。”
她的关心却让楚玦一怔，看向她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规矩全忘了吗？”
南莞眸光一黯，重新低下了头。
室内气氛一变。
楚玦亦没了作画的兴致，索性搁下笔，看着南莞问道：“管家说你昨日整理了账簿，又让他去看你手下管着的店面，是何意？”
南莞心一颤，故作平静的道：“账面至关紧要，管家多看一眼，说不定能找出些许遗漏之处。”
她垂着眸，能感受到楚玦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盘旋。
半响，那目光才收了回去，只淡淡道：“你收拾一下，跟我进宫。”
……
皇宫。
这不是南莞第一次入宫，往常楚玦寻了什么珍奇物件，通常都是她代为送给宁婉的。
但通常，宁婉是不屑见她一面的。
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长宁宫，跟在楚玦身后走进殿门。
一进门南莞便闻到了一股檀香味，和楚玦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宁婉就躺在雕着金龙玉凤的床榻上，姿容只能说中上，一双眼却如三月春水，惹人垂怜。
“见过太后。”
南莞才按规矩下跪，榻上就传来两声咳嗽。
南莞立即听见楚玦焦急的声音：“怎么还在咳？”
她心间微微一动，悄悄抬眸看去，只见楚玦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慌乱。
这是她永远也得不到的关心，就连羡慕也只能偷偷的藏在心底。
宁婉扶着楚玦的手，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好似缓了过来，才注意到地上跪着的南莞，纡尊降贵的开口。
“南莞，此次求药，你为首功，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南莞并不想要什么，余光却看见了桌上随意丢放的簪子，心口一攥，她突然就脱口说道：“奴婢想要那根簪子。”
那是支竹簪，末尾雕了一只展翅的鹤。
她亲眼看着楚玦雕了三天，却在这里落了灰。
宁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转瞬即逝，她淡然说道：“自是可以，来人，将簪子赐给她。”
楚玦没说话，眸色沉了下去。
宫女拿起簪子送到南莞面前，南莞刚接过，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姐姐。”
一个娇俏的少女随即推门走进。
正宁婉的亲妹妹——宁芷。
宁芷朝楚玦行了个礼，触及到楚玦的目光，竟含羞带怯的红了脸。
宁婉笑了，牵着宁芷的手将她带到身边，看着楚玦说。
“我记得我还未入宫时，王爷总爱来宁府找我，那时王爷便常说芷儿眼睛生的美，王爷现在看，可还喜欢？”
还跪在地上的南莞眉间一跳，手不自觉的攥紧了。
宁芷是宁婉的亲妹妹，长的自然相似，尤其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楚玦是夸赞过她的眼睛很美，可那声喜欢却并不是说宁芷。
宁婉明明知道。
南莞余光看见楚玦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指骨都泛着用力的白。
她心中骤然一疼。
楚玦则紧盯着宁婉，话语之间带了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那双眼睛，本王自是喜欢的。”
榻前的宁芷霎时红了脸。
宁婉又笑了，像是还未入宫时的样子：“我记得王爷至今还未娶妻。”
她的声音柔了下来，甚至带了一份恳求的意味。
“那由我做主，将芷儿赐婚给王爷，王爷看如何？”
室内一阵死寂，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南莞屏着呼吸，在几乎要窒息的瞬间，她听见楚玦说。
“那就，多谢太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