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父虽然没有明说,谢淮安也能猜到。他们这种唯利是图的人,一定是看穿了沈窈宁身份不凡,才想趁机捞一笔。
不说沈窈宁出门身上带了多少钱,单就这个玉佩,用来救他都绰绰有余。
而且问过香儿,不仅确定了这是沈府的东西,更是沈窈宁母亲的遗物。
她为了救自己一路上吃了多少苦?碰了多少壁?就连最珍视的玉佩都能抵押出去……换来的却是他的不信任和冷嘲热讽。
他已无法再想下去。
顾不上宋父宋母的求饶,谢淮安摔门而去,直奔宋如烟的房间。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夫君来了,妾身一个人在这里……”——宋如烟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此时看到来人不禁眼睛一亮,但是很快就被谢淮安可怕的表情吓到噤声。
片刻后才大着胆子开口,“夫君,你……”
谢淮安冷冰冰地问道:“你说三年前救了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如烟的目光闪烁,“和我当初说的一样呀,夫君身受重伤,是我在路边看到你后,将你带回到我家医馆。因为你身上没钱,爹娘本来不愿救你,我好说歹说才……”
“那这块玉佩你怎么解释?”谢淮安抬手,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宋如烟的眼睛。
“这……不就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吗?”
宋如烟心道不好,她当初就看出来这玉佩一定不普通,告诉父母千万不要在谢淮安面前拿出来。他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后,平时也都好好藏着。
只是爹爹向来喜欢这些东西,时不时会偷偷拿出来佩戴,怎么如今竟到了谢淮安的手中?
“你父母已经坦白,难道你还要继续说谎?”
第十八章
宋如烟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父母都已经招了的话,她再怎么坚持都是徒劳。
更何况,既然谢淮安来问自己,那他心里一定早已有了答案,再装下去可能只会被他更加厌恶,到那时估计就真的没有转机了。
想到这里,宋如烟当场跪在谢淮安的面前。
她并未完全绝望,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这三年的情义,还能抵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谎言吗?
宋如烟强装冷静:“夫君,我承认当初是沈窈宁把你带到我们医馆的,可真正救你的确实是我父母啊!我也曾为你……”
看着脚边声泪俱下的宋如烟,谢淮安只觉得一阵恶心。
事到如今她还要往自己身上揽功劳吗?!
谢淮安一脚把她踢开,冷声道:“那你倒是说说,当初是怎么说服你爹娘救身无分文的我的?他们可不是如此不求回报之人!”
这饱含怒意的一脚丝毫没收着力气,宋如烟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踢得生疼。
但她顾不上这些,爬过来抓着谢淮安的衣角崩溃大喊:“因为我爱夫君,这还不够吗?这天底下哪里还有比我更爱你的人?”
谢淮安眼前立马就浮现了沈窈宁那总是流露着哀伤的双眼。
当然有人比宋如烟更爱他,只是那个人……已经再也不会出现了。
“爱?如果我现在不是将军,而是在城门外沿街乞讨的穷小子,你还会爱我吗?你的爱太可笑了。”
谢淮安拂袖而去。
来到书房后,他正在思考该如何处置这一家人时,小厮突然来报宋家医馆的伙计求见。
“他来做什么?”
“说是有人去医馆闹事,他摆平不了就过来找他们老爷了。”
谢淮安皱眉,光天化日之下去京城的医馆闹事?这人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小厮赶忙补充道:“那人说是宋老爷收了他的钱,却给他娘用腐坏生虫的草药,导致他娘被毒死……他此时来闹想必是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了。”
“把闹事的人带过来。”谢淮安沉声道。
半个时辰后,那人被带到将军府上。
当他看到谢淮安,竟是连行礼都不愿,被人强行按着跪在地上时甚至破口大骂。
“我凭什么要下跪?我知道你跟那黑心老板是一伙的,害死我娘还不够,如今还要羞辱我是吗?反正我就这一条贱命,根本不怕你!”
来人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身上衣裳非常破旧,灰头土脸还混杂着血迹,应该是闹事时被人打的。
此时正怒目瞪着谢淮安,嘴上虽然不饶人,但他的双腿还是在明显颤抖。
下人们哪能任由他骂自家将军,赶忙上前准备教训,却被谢淮安阻止。
他皱眉问道:“什么叫我们是一伙的?”
对方冷笑,“你自己不是心知肚明骂?”
眼看谢淮安明显不悦,下人赶忙过去小声威胁道:“将军如今问你话你就好好说,说不定还能帮你讨回公道,你再这种态度我让你走不出这将军府!”
第十九章
被威胁了一通之后,这人的头脑也清醒了不少。再抬头看向谢淮安时,竟被他的气场压得一时不敢说话。
谢淮安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耐心,竟还主动开口:“只要你所言属实,本将军会帮忙的。”
一句话像是让他吃了定心丸,片刻后开口道:“草民叫小五,并非这京城中人。此次陪我娘来探望出嫁的姐姐,谁料这天寒地冻的,她不慎染上风寒。听城门口人说宋家医馆可包治百病,就赶忙带我娘去了。”
谢淮安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但他们收费实在太高,不仅我们身上带的钱都花完了,姐姐送来的因子也全都给了医馆,可是……”说到这里,小五的眼眶泛红,“他们竟昧着良心给坏了的药材!我娘喝下去第二天就丧命了!将军,可一定要帮我做主啊!”
谢淮安彻底黑了脸,这还真是宋家能做出来的事。他双眼微眯,又问道:“你刚说我们是一伙的?”
“这……我也是道听途说,出事后我告官无果,还被打了一顿。处处求人帮忙才听说,这宋家老爷是将军的岳父,所以才如此有恃无恐。”小五边说边小心地看了谢淮安一眼。
谢淮安的脸色相当阴沉。
这事他可从来都不知道。
当初带着宋如烟回京后,是她说心疼父母还住在环境恶劣的边疆,平日里很难见面,这才出资帮他们将医馆开来了京城。
那之后除了偶尔送些银子过去,谢淮安就没再插手。
现在看来,他们竟打着将军府的名义作威作福?
谢淮安猛然一拍桌子,茶杯震落在地。屋内瞬间一片寂静,只有丫鬟动作迅速地收拾淌了一地的茶水。
“把那两个老东西给我带上来!”
小五一看到他们就想冲上去动手,从宋父宋母脸上的表情也能看出来,这是确有其事。
而谢淮安看着他们的表情像是在看死人,“听说你们打着我的名号,干了不少好事啊?”
当着他的面,两人一句谎话都不敢多说,当即一五一十地承认了。
谢淮安越听脸色越黑,他们说的时候都避重就轻,实际上指不定有多严重。
派人安顿好小五后,谢淮安让人彻查医馆。
这才知道这几年来,他们手中染上的命案不计其数。分明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却不顾别人死活唯利是图。甚至打着他的名号买通官府,导致那些人有苦难言。
再在一番彻查后,发现自家府上也有人被宋如烟买通,正因如此,这些事才没能传到他的耳朵里。
谢淮安紧攥着手上的名单,嘴角勾起了笑,眼底却被寒冰笼罩。
“真不愧是天底下最爱我的人。”
次日,这一家三口就被谢淮安送进了大牢。
谢淮安本以为这样一来,身边就彻底清净了。
却没想到每当夜深人静时,思念却震耳欲聋。
明明这三年来和宋如烟才算是真正的夫妻,但能占满他脑海挥之不去的,只有沈窈宁。
第二十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距沈窈宁离开已经一个月之久。
从谢淮安眼下的乌青就能看出来,他这些天从未睡过一个好觉。
几次午夜惊醒后,就一直想着沈窈宁的事直到天亮。
这天谢淮安突然意识到,沈窈宁虽然留下和离书自杀,可他并未承认这件事。所以她就还是自己的正妻,理应将她的牌位立在祠堂。
想到这里,谢淮安决定再去沈窈宁的墓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