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说,他有事,先出宫一步。”小厮禀报道。
许氏心底冷笑,今儿陆景淮出尽风头,陆远泽等不及了呢!
三元及第?
太子亲师?
这几剂重药下去,足以动摇陆远泽最后的犹豫!
“娘,您还有我们兄妹四人。”陆政越紧张的看着母亲,以为许氏难过。
许氏轻笑一声,含笑点头。
前半生恋爱脑,下半生,她要锤爆忠勇侯这个贱人!
一行人出宫时,正巧遇上姜家。
更修罗场的是,陆砚书坐在轮椅上,亦在门口等候朝朝。
陆砚书残疾,便不曾进宫。
“陆砚书,你竟然还有脸出门?你身上的屎尿味,都快盖不住了。”姜云墨扇了扇鼻子。
“瘫子还想娶我姐姐,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我姐姐,可是要嫁全天下最有才学的公子。可不是你这种瘫子能肖想的。”姜云墨可知道,她姐姐为这个瘫子流了多少眼泪。
姐姐想退亲,可父亲担忧外人指责姜家忘恩负义,迟迟不肯退亲。
逼的姐姐,上吊自缢才吓得父亲同意退亲。
也幸好,陆景淮有足够的才学,让父亲看重。
“我姐姐可定给了景淮兄,未来的三元及第。将来可是状元夫人。”
“好了云墨。”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
姜云锦坐在马车内,微蹙着眉头。
她透过帘子,能清晰看到坐在马车上的少年。
十七岁的少年。
瘫痪在床的天才少年。
如今,天才之名已不复存在,他只是一个被太医定了死刑的瘫子,无法自理,屎尿都无法自控的残废。
瘫痪多年,似乎并未让他如传言般阴郁。
少年穿着一身白衫,眉宇淡然,即便坐在轮椅上,也比当年更出众。
如果,不是瘫子多好。
姜云锦掩下眼底的锋芒。
当年落水,她很感谢陆砚书相助。可她,不能为此偿还一生啊!
“不准欺负我哥哥!哼,要不是为了救你姐姐,我大哥何至于瘫痪?忘恩负义的东西!”陆元宵像个炮弹似的冲出来,眼眶红红的。
“呸,你们陆家还想怎么样?”
“陆砚书救了我姐姐,可我姐姐也给他磕头了啊。年年都去陆家磕头,我姐姐为此愧疚多年,你们还想怎样?非要我姐姐绞了头发做姑子吗?你们想逼死我姐!”姜云墨大骂!
姜云锦眼眸微闭,掀开马车帘子,下了马车。
“姐姐!”姜云墨想要说什么。
姜云锦摆了摆手。
她一步步踏着雪,走到陆砚书面前。
正巧众人出宫,当着众人的面,跪在陆砚书面前,重重的对着陆砚书磕头。
“陆公子,此生得你所救,云锦才捡回一条命。”
“云锦生生世世感念你的恩德。”
“如果可以,云锦宁愿拿自己这条命,换陆公子平安。陆公子心里有气,有怨恨,求您冲着云锦来吧,是云锦愧对您。”
“云锦这条命,你拿回去吧……就当还了陆公子大恩大德!”少女跪在雪地,惹得众人频频回头。
看了这一幕,谁不皱眉。
许氏气得面红耳赤,命怎么还??
无非是想道德绑架长子!
救人,竟救出仇了!
“姜姑娘,救你,我心甘情愿。”陆砚书神情淡淡。
“生命无轻重,即便不是你,是旁人,陆某一样会救。”
“姜姑娘心悦他人,想要退婚,陆某同意了。如今,又谈何还命?我拼死救你,你就这般轻贱这条命?”陆砚书静静的看着她。
姜云锦在他目光下,心头突突的。
有一种,他从未瘫痪,依旧站在巅峰俯瞰众生的高傲。
众人惋惜的叹了口气,陆砚书当真是清风霁月的少年郎。
他的品性,比才能更可贵。
礼部侍郎陈大人摇了摇头:“陆公子,陈某不如你。”惊才绝艳,天赋卓越,又保留着一丝对世人的大爱。
陆侯爷,选择陆景淮,真的压对宝了吗?
“陆公子,张某也不如你。”
“陆公子,有的人抛弃你,有朝一日或许会后悔。”围观之人皆是官员,不少人为少年郎折服。
“姜姑娘,大概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甚至有人直言。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轮椅,困不住他。
陆景淮,陆砚书,同是陆公子。
但品性,差太多了。
陆景淮与谁订婚不好,偏偏选了姜云锦?无非是想压曾经的天才一头!
姜云锦面色难看,眼底涌动着嘲讽。
看着陆家马车走远,不由嗤笑。
后悔?
可笑!
陆砚书只是个瘫子,而景淮,极有可能三元及第,对自己又极其看重。
她绝不会后悔!
景淮三元及第,中状元那一天,便是她扬眉吐气的日子!!
第68章瘫子站起来了
除夕夜。
许氏回到府上,便张罗开了。
忠勇侯府张灯结彩,人人面上都洋溢着欢笑。
“辞旧迎新,这一年大家辛苦了。所有人都寻登枝领红包吧。”许氏大度,本月给众人发了双倍月银。
喜得众人磕头道谢。
苏芷清亲自过来领了月例,穿着侯爷最喜欢的长裙,芙蓉满面。
“夫人吉祥安康,侯爷怎还未回府呢?”苏芷清行了一礼,说了吉祥话,便眼巴巴的问着陆远泽。
许氏淡淡道:“侯爷早早便出宫了。”
“大抵有政务要忙,今夜兴许回的晚。你别等了,回房歇息吧。”
“明日初一祭祖,若侯爷不曾归家,我便亲自将你记上族谱。你是越儿的救命恩人,总归不会亏待你的。”许氏一副贤良的模样。
苏芷清嘴巴动了动,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裴姣姣!
他定然寻裴姣姣去了!
苏芷清恼怒的咬着唇,谢过许氏,便扭着腰回了清平院。
许氏唇角微勾。
笑意不达眼底。
陆远泽,我在侯府操劳半生,你在外却另有一个家。
吃两家饭,你可付得起代价?
“夫人,已经将清溪老宅的族老们请来了。”登枝低声回复。
陆家是清溪人,当年陆老侯爷有从龙之功,便随军进京了。
族老们便留在清溪镇守大本营。
“将其安置在隔壁吧。”每年年底,族老们都要来陆家齐聚。
许氏安顿好族老,已经极晚。
“老太太呢?”
登枝眼底闪过一抹不悦:“她说今儿要彻夜祈福,进了小佛堂。奴婢瞧着,必定是那边守岁去了。”
如今陆景淮风头正盛,老太太将那宝贝孙子看的可重。
“不要紧,正好我们一家安安静静吃个年夜饭。”许氏面上露出一丝温情,她已经许久没好好陪孩子们了。
她这些年遗失了自我,为陆远泽而活。
活成了恋爱脑。
“小厨房早就备好了席面呢。还在院里支了个烧烤架,温着青梅酒……”登枝笑眯眯的。
听风苑内热闹非凡。
“这可是朝朝过的第一个新年。”陆政越抱起朝朝,真好啊,咱家有了朝朝。
若不是朝朝,只怕这满屋温馨,便要支离破碎。
陆砚书手中捏着书,坐在窗前,他轻轻抚了抚双腿。
深深吸了口气。
修长白皙的大手放下书,扶着桌沿。
身上微微用劲。
“公子,奴才帮您吧?”小厮见他要起身,急忙开口。
“退下!”陆砚书声音不容拒绝。
他手上青筋毕现,死死的撑着身子,一点一点,拖着沉重的身体……
大滴大滴冷汗自鬓间滑落,陆砚书眼神极其坚定。
他有要守护的家人,他有自己的使命。
他只觉膝盖钻心的疼。
可越疼,他越开心。
自从瘫痪以后,他再不曾感受到疼痛。
他的双腿,能使上劲了。
陆砚书死死抓着桌沿,双腿一点点站立起来。
膝盖不停的颤抖,痛得他整个人倒抽凉气。
可一双眸子亮的惊人,几乎要将人灼伤。
小厮喜的结结巴巴,半响说不出来话。
他疯了一般冲出门,站在门口,指着屋内,眼中带着热泪……
“呜呜呜……”
“呜呜……公……公,公子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指着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