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顿时围了过去,恭维声不断。
“连温特助祁总都舍得用来给梦华做替身,是真把梦华放在心尖尖上疼爱啊。”
“看来我们很快就能喝梦华的喜酒,改口叫祁太太了。”
赵念站在人群外,只觉得那些话像是刀子一遍遍扎在自己身上。
是前世跟清霄甜蜜顺遂的老天都嫉妒,才让她重活一次受这样的惩罚吗?
这时,副导演看向赵念:“你会功夫?”
赵念身子站直了些许:“学过。”
前世父亲的告诫还在耳边。
“岚儿,你现在留的每一滴汗,都会成为你在战场上的一线生机。”
“身为将军府的女儿,四书五经可以略通,但武艺,每一招你都要练到极致!”
寒来暑往,她和越寒墨日日相对习武,是苦也甜。
见赵念被人注意,舒梦华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
她故意挑了场最难的打戏:“温特助,今天刚好有场对敌的戏,你试试吧。”
说着催促赵念去换装。
五分钟后,换了装的赵念出来,黑色长发被束成一个高马尾,红衣黑甲,衬的那张不施粉黛的脸愈发英姿飒爽。
众人眼里纷纷闪过惊艳,导演更是眼睛都亮了,跟赵念讲戏:“这场戏说的是女将军身弹尽粮绝死守城门,这是台词,你看看。”
赵念低头看了那寥寥几句台词点头:“记下了。”
等导演喊出那句‘Action’后,所有人都感觉到,场中的赵念,气势变了。
她看着倒在四周盔甲破碎的群演,和前方冲来的敌军,仿佛又回到了大朔的战场。
赵念眉眼一扬,枪出如龙,明明只是道具,却被她挥出了残影。
叮!
枪尖点地,站着的,唯有那道单薄却好似能抵过千军万马的身影。
赵念气息有些不稳,长发落在颈侧,可那双清眸,却像跳动着火焰。
她字字铿锵:“你们侵我国土,屠我同袍,来一个,我杀一个。”
“凡犯我大朔者,有来无回!”
第6章
现场一片寂静!
众人屏住呼吸,直直的看着赵念,仿佛真的看见了保家卫国,从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女将军!
不知道是谁先鼓了下掌:“好!”
顷刻间,掌声如雷。
赵念松了口气,肩胛处隐隐作痛。
她正要放下长枪,抬眸却看见越寒墨。
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红装黑甲的身影映入眼帘,越寒墨骤然捏住佛珠。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梦境中的片段。
凄惨的战场,抱着自己的女人,漫天的箭雨……
这个梦,从十二岁那年开始,到如今,已经困扰了他十五年。
他永远都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却能清楚记得那双漆黑的眼。
此刻,梦里的身影和赵念渐渐合为一体,越寒墨狂跳的心脏倏然一静。
赵念?怎么可能会是她?!
越寒墨看着赵念收起长枪,晦暗的目光中带着探究。
“温特助什么时候练了这么好的身手?”
赵念卸下盔甲的动作微顿,一时听不出他是在试探,还是关心。
“很久之前。”
越寒墨听着,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兀的塌陷一块。
两人气氛竟然奇怪的和谐,引得片场众人频频侧目。
舒梦华简直要气疯了!
这是第一次,在有她的场合中,越寒墨却将目光看向了赵念。
她快步走上前,娇嗔开口:“清霄哥,我饿了。”
越寒墨收回目光,看着舒梦华,声音温和:“我订了你想吃的餐馆。”
舒梦华这才展颜笑开:“我就知道清霄哥对我最好。”
看着两人交缠的手,赵念按下心底闷疼,逼迫自己不再去看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
可越是不看,心底的涩意越发翻江倒海。
以往,在大朔,近至京都,远到边塞,几乎有名的酒楼都知道越寒墨的名号。
只要她卸甲在家,越寒墨就会放下手中事,带她去寻各地的特色菜。
那时,他说:“阿岚,我听宫里嬷嬷说,人老了会尝不出味道,我不想我们有遗憾。”
跟这样一个人在一起,怎么会有遗憾呢?
可时光跨越千年,一切早已不如初,只觉得好似处处都是遗憾。
赵念深深低着头,眼周滚烫。
她也曾向越寒墨承诺,说过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可现在,你太舍得让我难过了……
沉思间,副导演走过来,脸上堆满笑意:“温特助你演的实在太好了,导演决定再加一场和爱人战死沙场的的戏码,都期待您的演技啊……”
‘爱人战死’四个字,重重砸在赵念的耳膜上。
另一边,越寒墨坐在车上,望着窗外,眼前却闪过赵念的身影。
舒梦华开口:“清霄哥,等下我们打包一些吃的带给温特助好吗?”
越寒墨回头对上她的眼,突然觉得,好像这双眼,又没有那么像梦中人了。
他垂眸,指腹摩挲着冰凉的佛珠,淡道:“不用。”
舒梦华吃了闭门羹,嚅了嚅嘴还想说什么。
越寒墨冷厉的眉眼间闪过不悦,等到餐厅前放下舒梦华后。
他冷然吩咐:“去潭柘寺。”
话落,司机一脚油门,在舒梦华愤愤的眼神中疾驰而去。
车上,越寒墨闭目养神,脑海中闪过一副尸山血海的画面。
画面中,有一人抱着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他挡箭。
“越寒墨,我们生同jsg衾,死同裘。”
莫名的,他又想起片场的赵念。
他梦里的心上人是巾帼英雄,敌万军而不惧。
赵念……不过一个寻常人而已。
越寒墨皱了下眉,转动手中佛珠,在心里诵经。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心刚静下来。
前座的林绍突然接到消息,转过头来汇报。
“祁总,片场那边打来电话,温小姐拍戏负伤,现已送去了医院!”
第7章
医院内,消毒水味刺鼻。
赵念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在疼。
她回想起在片场坠落的瞬间,依旧心有余悸。
本来那样的高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腹部莫名窜起的剧痛让她根本无法控制身形。
赵念动了动手指,突然鼻尖传来一阵淡淡的檀香味。
她一愣,随即转头看向沙发处。
暖黄灯光下,越寒墨双腿交叠坐在那里,左手随意搭着扶手,露出的腕骨上,佛珠耀眼。
看向她的眼里没有毫担忧关切,唯有漠然。
“医生给你检查过,除了手臂的伤,没什么大碍。”
就这一瞬间,赵念心底的悲哀几乎抑制不住。
明明之前,自己哪怕只是轻微的划伤,他都会去太医署寻上好的金疮药送过来。
如今,他就这么清凌凌的坐在那,就像端坐云端的神,俯瞰他的子民。
他现在是在想躺在病床上的自己遭了无妄之灾,还是在庆幸舒梦华今天不在片场?
赵念心尖一颤,不敢任由自己想下去。
她不说话,越寒墨也无声。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他拨弄佛珠的声音。
赵念被他身上散出的檀香味包裹,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她又梦到了从前。
帝王因病昏厥不醒,身为胞弟的越寒墨成为摄政王,接受朝臣跪拜。
彼时,她已经接过了将军府的重担,踏入朝堂。
就在她满心骄傲不想随着众臣跪下去时,那人清冷肃然的声音却响起。
“温大将军,不必跪本王。”
众臣皆静,赵念骤然抬头。
身穿玄色蟒袍的人看着她,眼底温情涌动。
“大将军舍命相护,大朔才有如今的安定,皇兄执政时就说过,将军府众人,可面圣不跪。”
“于本王而言,你是我未来的妻,你我之间只有举案齐眉,更不必讲究君臣之礼。”
当日散朝后,赵念在宫门口等着越寒墨出来,见了他,只有一句。
“当日你问我,可愿与你生不同衾死同穴,如今我告诉你答案,我愿意。”
梦中,越寒墨含着笑意朝她伸出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赵念心口微暖,正要回握他,四周突的弥漫雾气,天地都在晃动。
她猛然惊醒,却看见越寒墨近在咫尺的脸。
赵念一时恍惚,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