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空气中带着些许凉意。
阮烟烟站在清溪河岸上,着急地问:“表姐,队长的儿子过来没有?”
宋小红站在她身后,手搭凉蓬,左摇右晃朝远处张望。
突然间,她面色一喜:“来了,来了,好几个,会计的儿子也在里面,你快跳!”
“好!”阮烟烟答应得干脆,看着脚下浑浊的河水,双腿却直打战。
昨天晚上下了场暴雨,现在不仅水量上涨,水流也比平常湍急,裹胁着枯枝败叶,奔腾而过,声势很有些吓人。
阮烟烟鼓了好几次劲,就是不敢往下跳。
宋小红没有听到动静,扭头见她好端端地站着,忙催促:“快呀,要来不及了。”
“表姐,我害怕!”慧慧怂了,可怜巴巴地道。
“怕什么,他们马上就会来救你。”宋小红眼里的火苗烧得炽热,伸手就要推她,“只要和队长儿子结婚,你以后就不用干农活,还能吃饱饭。”
阮烟烟怕得要命,闪身想躲过宋小红的手:“表姐,我不想跳了,我们想别的法子吧。”
“慧慧,别怕,不会有事,快跳!”
宋小红见阮烟烟要临阵脱逃,顿时急了,上前一步,用力朝阮烟烟推去。
事到如今,可由不得你!
河岸边的石头本就湿滑,阮烟烟被这大力一推,再也站不住脚,尖叫着滚落到了湍急的河水里。
慌乱间她双手拼命扑腾,极力想要稳住身形,不被急流冲跑。
她在水中浮浮沉沉,惊恐大叫:“表姐,救命!救命!”
宋小红看她形势不妙,马上朝那几个年轻人高声呼救:“救命啊,慧慧掉到河里了!”
“糟了,有人落水了。”
准备上工的几人听到,立刻撒开腿朝着河边跑来。
“慧慧,坚持住,他们来救你了!”宋小红鼓励着河里的阮烟烟,继续大声呼救,“快来人啊,救命啊!”
眼见队长儿子和会计儿子一马当先跑在前面,宋小红大喜,冲他们叫道:“快救救慧慧,谁救起来,慧慧就嫁给谁!”
队长儿子正跑得飞快,听到她这句话,脚下一顿,踉跄两步,摔倒在地,手撑着地面,半天动弹不得!
会计儿子转头就跑,嘴里嚷着:“我去找根竹竿来!”
这阮烟烟又馋又懒,刁蛮任性,做事胆大包天,毫无顾忌,是知青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谁敢娶这尊大神回家!
眼见目标对象一个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一个转身跑了,宋小红急得直跳脚:“找什么竹竿,快救人啊,救起来就是你媳妇!”
这话一出,地上的眼看要爬起来,手一软,又倒了下去,找竹竿的步子迈得更大跑得更快!
“快救人啊!跑去哪!”
宋小红又气又无奈,转头看向河里,发出一声惊呼,原来阮烟烟已没力气挣扎,被奔腾的河水冲跑了!
“慧慧!”宋小红彻底慌了,惊叫道。
正在这危急时刻,只听“扑通”一声,一个人影跳进河里,用力挥动双臂,拼命朝着阮烟烟的方向游去。
“太好了!慧慧有救了!”宋小红刚松口气,待看清河里的年轻男子,心又提了起来。
怎么会是他!不行,慧慧不能嫁给他!
***
阮烟烟感觉自己置身于火海之中,被燃烧的烈焰吞噬,全身上下无处不疼,快喘不过气来。
“救我!”
她想伸手求救,手抬不起来,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想逃离,脚步却不能挪动半分。
突然间,额头覆上一片清凉,周围也似有凉风吹过,火焰竟奇迹般消失。
恍惚中有道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声音在唤她:“阮烟烟!阮烟烟!“
这声音好熟悉,是谁?
阮烟烟想睁眼看看,眼皮却像被粘住了,根本睁不开。
这时一股清凉苦涩的液体顺着她的喉咙流进了身体,她感觉舒服多了,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待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床上,脑袋又昏又胀。
她有点懵,她不是被困在大火里吗?怎么会从床上醒来?
她慢慢起身,打量着周围情况。
屋子非常破旧,入眼是黄泥土墙,地面也是凹凸不平的硬泥地。
家具很简单,除了她身下的破床,床边撂在一起的几个藤编衣箱,就是窗下的一张桌子。
好在房间虽然简陋,但打扫得干干净净。
可这是哪儿,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阮烟烟正满腹疑问,就听见门口传来动静,一个年轻男子端着个粗瓷碗走进屋来。
这男子身材高大,上身穿了件白色背心,胸前印着硕大几个红字“农业学大寨”,下身是条蓝色的粗布裤。
虽然是最朴素的穿着,却衬得他肩宽腿长,将大好身材完美地展示了出来。
等他走近,阮烟烟看清了他的脸。
皮肤微黑,五官深邃,眼睛清亮有神,很阳刚很帅气的一个男人。
阮烟烟蓦地直起身,眼都瞪圆了。
这不是她的未婚夫周孟言吗?可他两年前就出车祸意外离世了!
她来不及细想,嘶声叫道:“周孟言?你怎么在这儿?”转瞬像明白了什么,激动地问,“这里难道是阴曹地府?也太破了吧!”
“......”周孟言本来就黑的脸更黑了。
知道这女的不靠谱,没想到会这么不靠谱!
周孟言生生压下一口气,冷冷回答,“这是我家。”
“你家?怎么可能?”阮烟烟转头四顾,茫然自问,“我怎么会在这,我不是被烧死了吗?”
周孟言头更疼了,无奈解释:“你掉进河里受了凉,刚才在发烧,已经喝了药,不会烧死。”
掉进河里?我明明遇到火灾了啊!阮烟烟彻底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