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眠……”祝舒珣轻声唤着。
闻声,江染眠转头看来,上上下下看了她好些遍,才开口:“容玥,这些年……你受苦了。”
刹那间,祝舒珣心上仿佛被重重一锤,又疼又麻!
自先帝崩逝后,这些年来她不知遭受过多少苦难与委屈。
可陆怀璟和弟弟都不能为她依靠,除了隐忍,她再无他法。
祝舒珣从未想过有人能看破自己的坚强。
更没想到说出这句话的,会是本该最恨她的江染眠!
祝舒珣眼眶通红,声音哽咽:“染眠,对不起……”
江染眠叹了口气,抬手将人抱住:“你我之间……永远不必道歉。”
堂中寒冷,祝舒珣四肢百骸却从未如此温暖过。
好久,两人缓缓松开彼此,但手仍握在一起。
许久未见的疏离在拥抱中消解,两人不禁说起了曾经,再到现在。
江染眠看着祝舒珣,迟疑了很久问:“你……可是喜欢景寒?”
话落,堂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而此时门外,闻讯赶来的陆怀璟也顿住了欲推门的手。
然后,便听屋内传出祝舒珣淡淡的声音。
“不。”
第五章
堂外风雪肆虐,祝舒珣清冷的嗓音还是缓缓飘进耳中。
“我嫁给他,只是为了护住阿慎的皇位而已。”
陆怀璟心头倏然一闷,却不知是为何。
他盯着客堂,目光深邃且凌厉,像是要穿过那扇门。
须臾,却利落转身离开。
而此刻,客堂内一片静谧。
祝舒珣说出那句违心话时,神色始终平静如水。
但她却一直垂着眸,不敢直视江染眠的眼睛,生怕被她看穿。
沉默蔓延了许久。
忽听江染眠语气轻柔:“你在说谎。”
祝舒珣猛地抬起眸,脸上满是错愕。
江染眠见她这样,叹了口气:“容玥,你我从小相识,我怎会看不出你的心思?当年得知你与他成婚时,我虽有些难过,却也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可没想到景寒他……”
话音戛然而止,听着这些,祝舒珣鼻间却是一阵发酸。
江染眠抬手将她鬓边的碎发理到耳后:“不过还好,都过去了,以后我会陪着你。”
“很快便是新岁,我已向陛下请命护送你去灵觉寺,陛下也应允了。”
话落,祝舒珣怔了瞬。
自慕明慎登基以来,她每年都会前往灵觉寺为国祈福。
虽有禁卫军护送,但到底是独自一人。
如今,有江染眠相伴……
祝舒珣心底一暖:“好。”
之后半月,她和陆怀璟都再未见过。
直至元旦这日。
祝舒珣梳洗妥当,便起身朝府外走去。
刚到庭院,便远远望见站在门前的江染眠。
她唇角弯起笑,脚步也加快了些:“染眠!”
然而,祝舒珣刚跨过府门,就看到江染眠身旁站着的男人。
陆怀璟!
他为何会在?
祝舒珣看着男人身上的玄黑常服,以及腰间的剑,一个念头涌上脑海。
这时,江染眠抬步走上前,眼底情绪复杂:“容玥,景寒他……会与我一同护送你。”
护送自己?
若不是这三年间陆怀璟都未曾与自己同出过京城,祝舒珣定会相信此话。
但此刻她心里清楚,他为的不过是想和江染眠多相处罢了!
刹那间,祝舒珣一颗心针扎般刺痛。
可终究只能咬牙忍下。
她强扯出抹笑对江染眠轻轻点了下头,而后便坐进了马车——
这是第一次,自己没有主动同陆怀璟说话。
而陆怀璟望着那垂下的马车帘子,皱了下眉,便跃上马背。
“启程。”
……
灵觉寺离京城并不远。
祝舒珣听着马车外时不时传来的交谈声,想起那日江染眠说:“希望你与陆怀璟能够幸福。”
但其实如果可以,自己更希望她能和心爱之人相携到老,哪怕那个人是陆怀璟!
只可惜事已至此,他们都回不去了。
祝舒珣眼神微黯。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下。
她掀开车帘,就见江染眠走过来:“前方山路被堵住了,景寒说带人去看看。”
祝舒珣点了点头,走下马车:“那……”
话刚出口,只听身后突然传来陆怀璟焦急凌厉的声音。
“小心!”
两人皆是一怔,茫然回眸,便见数不清的箭矢携着冷光,破空刺来!
江染眠迅速拔出剑,护在祝舒珣身前。
但飞来的箭雨太过密集,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眼看一支箭妘直直射来,祝舒珣躲闪不及,下意识看向正跑来的陆怀璟。
“陆怀璟……”
她轻唤了一声,却眼见着他从自己身边掠过,直直奔向江染眠!
一瞬,如坠冰窟。
同时,箭矢直直刺进祝舒珣心口,霎时,鲜血蔓延……
第六章
祝舒珣从昏迷中悠悠转醒时,人已回到了摄政王府。
她缓缓坐起身,手抚上心口的伤,眼神微黯。
昏迷前的画面重新涌上脑海,想到毫不犹豫奔向江染眠的陆怀璟,只觉得疼痛加剧。
祝舒珣深呼了口气,尝试着想要下榻。
转头间,却见弟弟慕明慎坐在外殿木椅上,正沉思着什么。
察觉到她的注视,慕明慎看过来,见祝舒珣双眸清明,他顿了几秒,猛地起身走近。
“长姐,你醒了!”
“阿慎。”祝舒珣嗓音微哑,气息因虚弱还有些紊乱,“你怎么在这儿?”
慕明慎点头:“听闻你受伤,我心中担忧,便带了太医来,幸好你无事……”
说到这儿,他脸色骤然沉下:“长姐放心,那些伤了你的刺客我定一个都不放过。至于摄政王与江将军,他们未护长姐周全,同样难逃惩处。”
“不可!”
祝舒珣浑身一震,她起身去抓慕明慎的衣袖,本就素净的脸此刻更加苍白:“阿慎,长姐是自己不小心才受了伤,与他们无关,你莫要牵扯无辜。”
过往十二年,慕明慎向来最在乎祝舒珣,几乎言听计从。
然而这次,他却始终沉默。
寂静却在殿内许久蔓延。
僵持间,祝舒珣正想再说些什么。
慕明慎却别开眼,嗓音淡凉:“长姐身子虚弱,须得精心休养,宫中还有事要处理,我便不打扰了。”
说完,他便抬步离开了长乐宫。
望着弟弟的背影,祝舒珣微蹙起眉,心里莫名一阵不安。
而这预感……终在第二日成了真!
“公主,皇上刚刚下了旨,摄政王护主不力,罚一年俸禄,以儆效尤。”
听着雪儿的话,祝舒珣不敢相信,当即起身就要进宫。
不想竟在府门处,撞上陆怀璟。
他眉眼微冷,祝舒珣看得心底一颤:“景寒,我正要去找陛下让他收回旨意,你……”
还未说完,只听陆怀璟嗓音寡淡——
“不必,皇上金口玉言,圣旨已下,断无更改。”
祝舒珣顿住,掩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收紧:“可……”
“若公主于心不安,便替臣给皇上传句话。”陆怀璟一字一句,“您受伤一事皆是臣一人之过,与江将军无关,还望皇上莫要牵扯无辜。”
祝舒珣望着他眼中对江染眠的关切和在乎,再思及生死一瞬时陆怀璟的选择,鼻间发涩:“……好。”
“多谢公主。”
言罢,陆怀璟越过她就走,下一秒,衣袖却被拽住。
祝舒珣望着他看来的目光,轻声问:“你非要与我如此生分吗?”
“我知你不喜我,可抛去成婚一事,你我二人至少也算熟识……”
陆怀璟却只是抽回衣袖:“长公主为君,我为臣,只此而已。”
祝舒珣狠狠怔在原地。
刹那间,她只觉心脏好似被生生剖开,血肉模糊!
祝舒珣死死抿着唇,将喉间涌上的腥气咽下:“只此而已……”
“可陆怀璟,这是你想的,并非我所求。”
她深吸了口气,死死掐住手心,剖出心里话:“你可知,其实我倾慕你多年!”
第七章
话落,一片寂静。
冰雪漫天盖地,冷得祝舒珣打颤。
但陆怀璟的嗓音更冷:“长公主何时学会了说谎?”
祝舒珣浑身一僵。
她对上陆怀璟那双墨般的眼,整个人如坠深渊,心口上的伤像是被人狠狠撕裂扯开,鲜血淋漓!
七年,这份情意足足在心底积压了七年才终坦白——
可他竟是半分都不信!
祝舒珣想解释。
但刚启唇,喉间那股血腥味却倏地变得浓郁,她只能咬紧唇瓣死死忍着。
最终,一个字都说不出。
而陆怀璟已然抬步离开,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祝舒珣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才撑不住瘫软倒地,剧烈地咳了起来。
皎白的雪,鲜红的血。
她静静看着,悲哀与伤痛一瞬蔓延全身……
皇宫。
祝舒珣走进议事殿时,慕明慎正在批阅奏折。
见她进来,他忙起身迎上前:“长姐!你的伤还没痊愈,怎么不在王府好好休养?”
祝舒珣没回答,只是问:“阿慎,你为何要下那道圣旨?”
慕明慎顿了片刻,神情霎时从担忧转为冷肃:“长姐,你此刻……是在为了陆怀璟而质问我吗?”
“是。”祝舒珣拧了眉,“陆怀璟身为摄政王,是你、是整个北昭的支撑!你如今动他,天下人会如何想?那些敌国又会如何想?!”
“阿慎,你怎能如此糊涂?”
话音刚落,慕明慎倏尔挥袖:“够了!”
他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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