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章又敬了楚望述几杯酒,酒壮怂人胆,控诉道当初是楚望述把他拉入断袖的行列一去不复返,结果好不容易遇到个万分心动的,居然被他抢了先。
“行了,酒也喝了,人也见了,明天还要赶路。”
白榆磕完面前的葵花子,眼见着对面楚望述的脸色都开始泛冷了,这二货居然还没觉察到,站起身来,“走了,秦章。”
秦章依依不舍地坐在原地没有动,微醺的脸淡红淡红的,双眼有些迷离,若有若无地往郁迩的方向瞟去。
后者仿佛并未觉察到,专心享受着楚望述为了体现自己对他的“疼爱”亲手剥的橘子。
白榆眼眸中饱含深意,目光在郁迩和楚望述之间转了转,意味不明地笑道,“你还不走?人家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呢。”
大半夜的还能有什么事情要做?
秦章愤恨地看了白榆一眼,如果晚上不是她扯了自己的袖子,他也不会一眼万年,如果不会一眼万年,他现在的心就不会痛得这么厉害!
楚望述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闷头喝酒,反倒是一直未开口的郁迩抬眸了,淡淡笑道,“那便不送了,二位慢走。”
片刻后,秦章一步三回头,眼神却是瞟向郁迩的,“顾哥,什么时候回府了知会我一声啊!兄弟来找你玩!”
等人走后,楚望述给自己斟了杯酒,不咸不淡道,“郁先生还真是魅力无边呢。”
“这还是多亏了阿述当初对他的‘深情劝导’……”
郁迩温柔笑道,“浪子回头金不换,我也想知道顾将军当初是如何个‘深情’法……”
楚望述一噎,敏锐地嗅到了丝危险的味道。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那人清凉的嗓音,“这里说话不太方便,阿述,我们换个地方?”
楚望述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床榻上,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今宵月正圆,漫长的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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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皓月悬在天际皎皎朗朗,周遭的星子冷凝无声,郁迩和楚望述并肩走过偏僻的街巷。
影子被拉得很长,而他们靠得极近。
顾府大门近在咫尺,楚望述转脚走过去,意识到郁迩居然还跟着自己,蓦地回首,“……我回府睡。”
被压榨得厉害,楚望述这两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郁迩也尽量照顾着他的情绪。
郁迩为难地看了一眼郁府的方向,“我能和你一起么?”
楚望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郁府偌大的门外,里三层外三层整整齐齐布着几排白菊花,过道都被堵住了,没做丧事但也和丧事差不多了。
场面壮观得很,就是有点瘆得慌。
“自己作死。”
楚望述冷冷甩下一句,毫不留情地摔上了顾府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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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郁迩如同往常一样更衣洗漱,去往韩书斋授课,先是家仆,后是同僚和皇子们,一开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万分惊恐自己可能撞了鬼,意识到是真人后,转变成了滔天的惊喜。
消息瞬间传遍北楚皇城,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人忽然活生生回来了,三,五皇子并林丞相急忙赶回。
下学后,郁府里人来人往,许多朝中的文臣,韩书斋的同僚们,各位皇子都争相来拜访,连皇帝也派了人来慰问。
应付完这批人后,郁迩捏了捏疲惫的眉心,吩咐管家备好礼后,单独去了一趟林相府。
两人走在丞相府的青石板路上,园里的梅花成簇紧拥着,施施然迎风绽放,飘逸着缕缕清香,娟然婉柔。
林弃微微走在前头,看向郁迩,“明霁,坠崖后你是如何生还的?”
“坠落的过程中一路上撞上了许多枯枝朽木,不知不觉里就减缓了很大的冲击力,最后被捡柴的老农及时带回家救治,将养了十几天,侥幸捡回了性命。”
“原来如此。”虽然有许多不合理之处,但林弃也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最后叹息道。
“不管怎么说,你能回来,无论是于北楚,还是于我而言,都是一大幸事啊!”
“丞相言重了。”郁迩依旧淡淡笑着,眸子里却失了温度,不着痕迹道。
“晚辈出身南郡,能有今时今日,诚然全都仰赖北楚和丞相。”
两人的说话间隙,嬉闹声由远及近,一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四处乱跑,最后撞到了郁迩身上。
不知道哪里来的孩子,他轻声询问道,“没事吧?”
那小男孩年龄虽小却极有风度,见撞到了人,当即不敢再疯,端端正正作了个揖,“公子,对不住。”
“不妨事。”
郁迩温和道,又看向林弃,“这位是?”
“犬子林敉,见笑了,这孩子野惯了。”
郁迩突然默了默,若无其事问道。
“是哪个敉字?”
说话的却是刚才的小男孩,他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眸子里一片纯澈,“米文敉,取太平,安定,止戈之意。”
话音一落,众人都没有注意到郁迩眼中惊涛骇浪一般的晦暗,差点控制不住情绪的外泄,最后他艰涩地挤出一句。
“名字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