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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松看了她一眼，转身拿来药。
“敷药。”
态度带着难得的强硬。
药敷上去，陶云栖倒吸一口气，嘶了一声。
青松眉头跟着紧紧皱起，半晌他拳头攥了又松，终究还是开口。
“荔儿，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不当暗卫，离开王府……”
话还未说完，陶云栖便急急打断：“不可能的，这是叛逃，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青松不再开口，眼神哀伤。
寻常十七八岁的小娘子，该是待字闺中，家里备好了丰厚嫁妆，活在满是期许与希望的明媚阳光下。
可陶云栖却只能走在这暗无天日的路上，不知哪日就死无全尸……
陶云栖最怕疼，敷完药身子在抖。
青松看在眼里，便拿起竹片，编织风车哄她。
“还记得吗，每次你受伤我都编风车哄你，你玩着风车就忘了疼。”
闻言，陶云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那是小时候，如今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了。”
话这样说，但她还是珍惜的将风车收好。
隔日。
陶云栖照常去侍奉时和辰。
忽地，时和辰注意到什么，目光落在她脖颈，用笔柄挑起她的下巴，认真端详。
那是他昨日赏下的狰狞鞭伤，从耳下到肩背，可怖至极。
陶云栖屏住呼吸，除了床上之外，这是她第一次靠他这么近。
时和辰的呼吸喷在她耳边，叫她心如擂鼓。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时和辰吐出一句：“真丑。”
陶云栖心陡然收紧，低头要往后退。
“别动。”
旋即，一抹冰凉触感从脖颈传来。
时和辰竟然亲手在给她上药！
陶云栖呆住，眸光看见他手上拿的是价值千金的金创药，不禁下意识躲开。
当即被时和辰不悦抓回来：“干什么？”
陶云栖脸色涨红，连话都说不利索：“奴婢不配……”
“闭嘴。”
时和辰本只是觉得陶云栖伤口碍眼。
可现下看见陶云栖整张脸都是红的，这种仓皇无措的反应，竟让他倍觉有趣，生了几分逗弄念头。
“给你你就受着。”
时和辰冰冷的指尖触到着她炽热的脖子。
陶云栖僵直的身子战栗了下，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声音都带着抖：“多谢主子。”
时和辰心情莫名愉悦起来。
就在这时。
门外陡然响起慕晚琬声音。
“长渊！我能进来吗？”
下一瞬，陶云栖只觉面前人影骤然撤离，时和辰随意将药膏丢给了她。
声音也在一瞬冷冽下来。
“滚吧。”

第6章
陶云栖神色恍然捧着药膏离开。
跟慕晚琬行礼错身而过之际，慕晚琬眉头微蹙，似乎察觉到什么，往陶云栖离开方向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站住。”
陶云栖脚步顿住，“慕小姐有何吩咐？”
慕晚琬狐疑盯着看陶云栖，想说什么。
时和辰的身影已经走了过来：“晚琬，怎么了？”
听见时和辰声音。
慕晚琬神色缓和，摇头：“只是觉得这婢女眼熟，下去吧。”
“是。”
陶云栖攥紧了怀里的药瓶，离开。
隐约还能听见身后传来慕晚琬同时和辰的撒娇声：“长渊，我那日同十王爷只是聊了几句寻常话，你别再同我置气了。”
时和辰如何回应的，陶云栖没再多听。
想也知道定是同慕晚琬说笑了。
那是自己永远无法见到的柔情。
陶云栖低头握着手里的药瓶，仿佛还能感受到时和辰刚刚替她擦药时的温度。
心底酸涩带甜。
不敢奢望，却总是会为他不经意的举动沦陷。
她一介奴仆，却偷偷喜欢着遥不可攀的主子，实在是卑劣。
……
时和辰和慕晚琬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王府内开始忙活置办纳吉礼，聘礼，大婚所需。
直到这日，时和辰在陪慕晚琬游玩回来却大病了一场。
陶云栖听说是两人都淋了雨，回来后慕小姐当晚就病了。
时和辰守了她一夜，等她痊愈后才回府，可这就导致向来体格极佳的时和辰这次也感染了风寒。
请了太医来看过，也开了药。
然而一连几日，时和辰也没好。
傍晚，夜色正浓。
陶云栖端着新煎好的药走过来，只见时和辰躺在病榻上，床头那碗药放凉了也没喝。
“主子，奴婢来送新煎的药。”
时和辰不耐地蹙眉：“放着吧。”
俨然没有要喝的意思。
陶云栖知道，时和辰不爱吃苦药，若是这么放着，只怕很快，这碗冒着热气的药，就会沦落成旁边凉透了的药一个模样。
一个恍惚间，便听时和辰又咳嗽起来。
陶云栖心揪起，迟疑片刻，大着胆子从怀里掏出松子糖递过去。
“主子，试试这个就不苦了。”
时和辰看了一眼，接过糖。
陶云栖欢喜端药，却被时和辰偏头躲过：“先放着。”
他吃了她的松子糖，却没有打算喝药。
神色间带了几分恶劣的得意。
分明是故意戏耍她，陶云栖无可奈何。
她守在旁边，没多时，时和辰睡过去了，药也放凉了。
屋子里没有别人。
陶云栖趴在床沿，静静看着时和辰那张熟睡的俊美脸庞。
心底滋生出汹涌妄想。
目光一寸寸从他眉眼掠过，停在那张薄唇上。
许久，许久。
仿若本能驱使，她弯腰俯身，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下。
又在一瞬猛地清醒，倏地撤离。
心如擂鼓，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所幸，时和辰依旧熟睡，并未有所察觉。
做了亏心事一般，陶云栖再不敢多留，忙起身离开。
时和辰的病拖了两三日好了。
陶云栖这些时日伺候他时小心谨慎，见时和辰一如既往，她羞愧，却也终于落下心来。
那夜的逾越只她一人知晓。
就让它永远只封存在她一个人的脑海里，便足够了。
就这么过了大半月。
这天晚上，陶云栖正要关上门窗休息时。
突然听到外面响起尖锐的哨声，那是暗卫的紧急召集令！
这种哨声只响过两次。
一次是五年前，暗卫营出现了内贼。
再便是这次。
陶云栖心神一绷，匆匆赶去了暗卫营。
营内鸦雀无声，满是肃杀气氛。
陶云栖在最末端同所有人齐齐跪下，一身玄色衣袍的时和辰就坐在最高处，睥睨下方。
就在这时。
一个一身黑衣，带着獠牙面具的男人从外缓缓走近，他手里提着一个人头，人头甚至还在往下滴着血！
可陶云栖却认出来，那是青松。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青松！
他浑身散发着森森寒气，跟在她面前的温良和煦完全不同！
陶云栖的心陡然收紧，就这么呆呆看着青松走到时和辰面前，将人头呈上。
“这是属下完成的九十九道肃杀令，请主子赐第一百道。”
周遭气氛瞬时紧绷。
在暗卫营里，曾立着道久远的规矩：完成百条肃杀令，即可赐自由身。
这条规矩自立下起，无人能做到，于是便早被人当成传说遗忘。
可如今，却有人真的做到了！
在场所有的暗卫面上不敢多发一言，气氛却透出种被压抑的、古怪的撼动！
陶云栖骇然过后却是害怕！
营内第一人，听起来是青松厉害，可一名追寻自由的暗卫，对时和辰而言，却是叛离！
她不禁凝神抬眼往高位看去。
时和辰此刻神色冷凝，眸色阴沉审视着跪在地上的青松。
片刻后，才听时和辰漫不经心开口：“完成最后一道，你要什么？”
青松跪地叩首，道：“主子，属下斗胆想将替他人求这份自由！”
气氛好似一瞬冻结。
时和辰毫无温度的嗓音传来，他问：“替谁？”
陶云栖心猛地提起，她能听出时和辰语气中透着极其不悦。
可抬眼却对上了青松看过来的温柔目光。
旋即，她听见青松缓缓启唇，说出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