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顾长安还是没有消息,给他发了信息,也没有回。
沈惜音心神不宁,裴寂递过来一杯水,善解人意:
“喝点儿水,早点儿上去休息,你房间还给你留着。”
“对对对,惜音,听你小叔的,早点儿休息吧。”
沈惜音根本睡不着,她心里很乱,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凌晨两点,顾长安还是没有消息。
“咔哒——”
是门被打开的动静,走廊微弱的光亮从门缝挤进来,显出来一个颀长的身姿。
“怎么关了灯?”裴寂的声音很轻,说不出来是在和她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你不是一直都怕黑吗?”
沈惜音长睫一颤,闭上眼睛装睡。
裴寂得不到回应,眉头蹙起。
沈惜音紧闭双眼好久,又听到一声“咔哒”的关门声。
她睁开眼,窗帘都被拉住,房间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松了口气,手摸向床头去找手机,身边的床垫陡然向下凹陷,她的动作僵住,男人身上烟味混搅着苦艾香落了下来。
她没敢再动,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惜音,我知道你没睡。”
沈惜音没动,大气而也不敢出。
她感觉有一只手落在自己的脸颊上,像是在抚摸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贴着她的面颊,手指描摹她的眉眼。
“明天我会让人召开记者会,你需要出面,公开宣布你和顾长安解除婚约。”
沈惜音猛地打落他的手,做起来往后退:
“我不会出面的,也不会和他解除婚约的,我们一定会结婚的。小叔,这是我的房间,现在请你出去。”
黑暗中裴寂沉默了一会儿。
许久,他才起身,说:
“你会的。”
“你会求着我,和他解除婚约,回到我身边的。”
他语气笃定,宛如操纵棋局的掌权者,说完就离开了。
临走前只扔下一句:
“早点儿休息,养好状态,别影响出镜。”
沈惜音心里那股不安的预感又一次被强化,她试图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手机屏幕在这时候亮起,一个电话打进来,她手忙脚乱地接通。
却在听清楚对面的声音时,通身冰凉:
“你好,请问是沈惜音沈小姐吗?”
“您的未婚夫在和平路南出了车祸,目前还在医院抢救……”
后面的话她也来不及听了,匆忙起身换衣服,跌跌撞撞开门下楼,打了个车,直奔医院。
一进走廊,就被两个黑衣的壮汉拦住。
裴寂身穿灰色的羊毛大衣,正坐在走廊中的椅子上,抬头看她,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
“你果然没有好好休息。”
沈惜音颤抖着声音问:
“顾长安呢?你把他怎么了?”
她红着眼眶试图冲过去,壮汉保镖却把她拦得更紧,不让她靠近手术室半步。
21
这里是私人医院,裴寂是最大股东,他不松口,没有人能让她靠近。
沈惜音在原地和他僵持了半个多小时,手术室的灯突然亮起,门打开,护士们推着顾长安走出来。
没有看沈惜音,而是直接对裴寂说:
“裴总,顾先生已经脱离生命安全了,但是后续治疗需要跟上,否则还是会有生命危险。”
裴寂眯着眼看着护士递过来的手术单,和病情通知书。
他摆摆手,让人给顾长安安排了最好的病房,却在门口设置了保镖严加看守。
从进来到现在,沈惜音都没看到顾长安的脸。
她的耐心告罄,满心都是担忧,在裴寂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就冲过去抓着他的肩膀质问:
“裴寂,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是你对顾长安动的手,你现在还想用给他治病来威胁我?”
“裴寂,你到底有完没完了,我已经不记得你了。不论我们之前发生过什么,都已经结束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裴寂任由她抓着不反抗,一字一顿平静道: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跟我回去,换衣服,梳洗,为七个小时后的新闻发布会做准备。”
不管她是装不记得他了,还是真的不记得他了,他都会让她再次想起来。
她声嘶力竭的质问,在他游刃有余但暗藏威胁的语气的对比下,显得格外无力。
沈惜音松开手,无力地垂下头,跟着裴寂上了那辆加长的林肯。
换衣服,梳洗,坐在窗前发呆。
她一遍遍翻看着手机相册上的照片。
她和顾长安在江边吹风拍的;看夕阳的时候拍的,抱着奥润子去买猫窝的时候拍的……
所有的照片里,她和顾长安都是笑着的。
顾长安说她笑起来好看,让她多笑笑。
每一幕都都像是梦一样,温馨得不真切。
她又想到奥润子。
这次回国,只是请了假,她以为她和顾长安很快就会回去,奥润子一直拜托Lucy照顾。
但是现在,顾长安出了事,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去伦敦。
照片从头翻到尾,沈惜音退出相册,目光落在床头的一个小盒子上。
是她为顾长安生日设计的男士手表,用了顾长安最喜欢的紫水晶。
裴寂推门进来的时候,她还在发呆,一看见他,就把手表收起来,走到他面前:
“我收拾好了。”
裴寂看向那个礼盒,问:
“那是什么?”
沈惜音咬紧了下唇没回答,裴寂自己拿走打开,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去。
他扭头看他:“给顾长安的?”
沈惜音说:“小叔都知道了,还问?”
裴寂眸光骤冷,“啪”地将礼盒扔进垃圾桶。一路上他都紧抿着唇,浑身冷气,让人不敢靠近。
沈惜音往车门的方向挪了挪,便听他说:
“沈惜音,你以前说过,要在我今年生日送我一块自己设计的手表。”
沈惜音皱眉,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现在提起这个。
她如实回答:
“是吗?我不记得了。”
她表情平静,只有眼底有说不出来的哀伤和痛苦,半点儿不像作假做出来的。
裴寂张了张嘴,好半天说不出来话。
新闻发布会在一家酒店的礼堂,他领着沈惜音进去,立刻就有记者架着摄像机对他们疯狂拍照。
闪光灯咔擦咔擦晃人的眼,沈惜音被拥挤着推上台。
“我……取消和顾长安的婚事,抱歉,占用大家的时间了。”
沈惜音艰涩地说完这句话,就匆忙从台上逃走。
记者们立刻追上去,沈惜音逃回到车上,才后知后觉自己脸上落了泪。
隔着窗户,她看见裴寂被记者围围困在酒店楼下。
沈惜音收回视线,擦了擦眼泪,车门“刷”地在这时打开。
她以为是裴寂回来了,下意识往车里面躲,一只手揪着她的衣领。
沈惜音还没反应过来,脸上挨了一巴掌,抬眼和宋念念对上视线:
“沈惜音,你无耻,你下贱!你竟然敢勾引自己的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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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为你,阿寂怎么可能会在婚礼当天抛下我?”
她的声音不算小,很快就吸引了附近的记者冲过来。
显然是想让她身败名裂。
闪光灯再次对准了沈惜音,宋念念还要继续骂,就被保镖拉走,裴寂脸色阴沉地走过来。
“刚才拍了什么,还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都删了。”
裴寂不怒自威,记者们抖了抖。
麻利地把刚才拍过的东西都删了,然后一一排队交给他的保镖检查。
裴寂上了车,坐在沈惜音身边:
“今天的事,若是有一张照片流传出去,我会永远封杀你们。”
记者们连连点头,被保镖清走,他刚要关上车门,就看见不远处被保镖按着的宋念念。
回头瞥了眼沈惜音,她低垂着头和他拉开很远一段儿距离。
白皙的脸颊上,赫然肿起一个巴掌印。
“阿寂,是我!”宋念念一看见他,两眼放光,试图挣扎,“阿寂,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们和好,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裴寂勾勾手,保镖立刻押着宋念念,将她也推上车。
宋念念眼中浮现欣喜,路上一直试图拉裴寂的手撒娇:
“阿寂,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裴寂没理他,沉着脸,车一直开到酒吧,几人上了二楼进包厢。
顾逸之几人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他们过来。看见宋念念的时候,也有一瞬的惊讶。
很快都笑着说:
“裴哥,这么久了,你终于和念念和好了。”
“你不知道,当初你一声不吭就逃婚,念念都快哭晕了……”
宋念念含羞带怯,受着众人的恭喜。
沈惜音站在最后面,像个透明人一样,没有半分存在感。只有在裴寂坐下看她的时候,众人也才会客套地给她一点儿好脸色。
沈惜音紧咬着唇,她不认识这些人,也记不起来,但能听出来他们对自己抱有很重的敌意。
顾逸之冷嗤:
“哟,这不是那个什么白眼儿狼吗?裴哥养了某人十五年,到头来她却跟着别人和裴哥做对。”
话音刚落,裴寂一个冷眼扫过去: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