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沈家老爷就是宫里的太医,侯府怎么不请他,而是请了二丫呢?难道那做老子的医术竟还比不上个小女娃?”
“嘿,这就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
周围的议论声不绝于耳,那管家听了也不免惊讶,毕竟前两日正是他去广仁堂请的人。
“您便是二丫神医?!”
“正是。”
“哎呦!竟是您啊!”管家魏冲一拍大腿,忙恭恭敬敬地将人往府里迎:“您快里边请,侯爷和夫人正等着您呢。”
“有劳。”沈栖姻微微颔首,抬脚往里走。
经过谢晴身边的时候,她听到她好像说了声“站住”,可等她转头看过去时,却只见冯若滢死死捂住谢晴的嘴,笑容僵硬地对沈栖姻说:“她说慢走,嘿嘿,慢走、慢走。”
沈栖姻自然不信。
只是目的已经达到,她本懒得再继续和谢晴周旋,只是不料,谢晴却一把拽下冯若滢的手,质问道:“她说她是广仁堂的大夫你们就信了吗?”
“万一她是道听途说来的,想趁机混入侯府呢?”
冯若滢敲了两下嗡嗡作响的脑瓜子,近乎绝望道:“不是……你让人下降头啦?”
“她撒这个谎混入侯府干啥?偷些奇珍异草当药材吗?”
谢晴:“不是,她……”
冯若滢直接打断:“能不能闭上嘴啊?”这可是侯府!
武安侯魏蹊更是大周唯一的一位一品君侯!连皇子见了他都要毕恭毕敬的,她倒好,搁人府门口叫得跟驴似的!
魏冲适时上前,先朝冯若滢和谢晴拱了拱手,然后才说:“多谢表小姐一番好意,只是沈姑娘人品贵重,我相信她不是说谎之人。”
“况侯爷和夫人慧眼识珠,也不会被轻易蒙蔽,因此就不劳表小姐操心了。”
这话看似客气,可实际上就差明说让谢晴少管闲事了。
转回身来面对沈栖姻时,魏冲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实起来:“您里边请。”
这次沈栖姻再往里走的时候,谢晴连个屁都没敢放。
当然,也有可能她放了,但她没听见。
魏冲将沈栖姻引去了侯府设办赏菊宴的花园,并解释道:“您先在此处略歇一歇,用些茶、吃些点心,我这就叫人去禀报侯爷和夫人。”
“好。”
魏冲走后,忍冬立刻和沈栖姻小声蛐蛐道:“小姐,那帖子咱们不是带了吗?您为何要谎称说不见了呢?”
“拿帖子进府,我就只是沈家的二小姐。”
“可我要让世人知道,沈家的二小姐就是广仁堂的二丫!”
早在魏冲在广仁堂留下地址的时候,她就知道要她上门看诊的武安侯府。
她估摸着,武安侯早已知道她就是二丫,未免她心存芥蒂,只当他们瞧不起她,所以才又让人往沈家递了帖子,邀她来参加赏菊宴。
那时她就计划着,要利用这次机会,揭开自己的伪装。
如今,千鹰卫和侯府都曾找她看诊,这必定会使她声名大噪,她是不在乎这些虚名,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了这些的加持,沈苍就再也不能左右她外出行医了。
而那个人,也再无法冒认她的名号坐享其成!
思量间,忽闻旁边传来一阵骚动。
沈栖姻猛然回过神来,便见一身着雪青色襦裙的女子在她面前站定。
柳眉笼翠,檀口点丹,虽非倾城绝色之貌,却温柔娴雅,观之可亲。
武安侯府的世子夫人,阮星狐。
沈栖姻前世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因此认得。
她刚要起身见礼,不想却被对方拦住。
阮星狐温声笑道:“神医是我侯府的贵客,不必多礼。”
“少夫人抬举了,您唤我名字便是。”
阮星狐从善如流:“沈姑娘,父亲与母亲原本正在花厅等候,不过府里临时有事,恐怕要过一会儿才能见你。”
“姑娘可在此处歇歇,或是在园中各处逛逛,金秋虽草木遍枯,而菊花芬然独秀,也是一景。”
“有劳少夫人费心。”沈栖姻轻轻点了下头,随即却道:“不过,我还有一事想要麻烦少夫人,不知您是否方便?”
“但讲无妨。”
“有样东西,想拜托少夫人交给我姐姐。”顿了下,她补充道:“就是府上的沈姨娘。”
今日盛宴,男男女女的来了不少,未免生出什么龃龉,姨娘之流是不允许出自己的院子的。
同样地,外人也进不得后院。
哪怕沈栖姻是女子,哪怕,她是沈念姻的妹妹。
因此在听到她说有东西想要交给沈念姻时,阮星狐并未拒绝:“这不值什么,姑娘交给我就是,我让人给沈姨娘送过去。”
“只是不知,是什么东西?”话说分明,也免得事后有何误会。
“是胭脂。”许是恐阮星狐不信,沈栖姻还特意打开给她看了一下:“粉蝶轩的淡心胭脂,听说如今上京的名门闺秀都用这个,我偶然得来一盒,想送给我大姐。”
第50章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而随着她将盖子打开,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阮星狐甚至被呛得咳嗽了一下。
她身边的丫鬟是个心直口快的,直接来了一句:“这哪儿是粉蝶轩的胭脂啊……”
“侍月!”阮星狐沉声打断了侍月的话:“不得胡言。”
“……是。”
侍月委屈巴巴地看了沈栖姻一眼,像是在说:我没有胡说,你这真不是粉蝶轩的胭脂!
“姑娘也许看错了。”沈栖姻朝她笑笑,语气温柔地解释道:“这是我二哥买来送我的。”
“他特意说了是从粉蝶轩买的,否则我也不会巴巴地拿来送给我大姐。”
侍月张了张嘴,可想起阮星狐的警告,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可她不说,却不代表别人也不说。
方才侯府大门前的那一幕,已随着其他人陆续来到花园而传开,因此打从沈栖姻出现在花园中那一刻起,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会儿见她拿了一盒劣质的胭脂谎称是粉蝶轩的淡心胭脂,便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说:“香味廉价,粉质粗糙,怎么可能是粉蝶轩的淡心胭脂!”
“沈姑娘,你怕是没见过真正的淡心胭脂长什么样吧?”
另一人附和道:“沈家寒门小户,没见过好东西也是有的。”
“只是沈姑娘,人家少夫人的婢女都好心告诉你那不是淡心胭脂了,你总该相信才是。”
“可别瞧着人家是个丫鬟就不把她的话当回事,侯府富庶,丫鬟用过见过的东西指不定比你经过的还要好十倍。”
这话就是明着侮辱人了。
可沈栖姻却一改方才在府外的伶牙俐齿,神色怔怔说道:“……不会的,我二哥亲口告诉我,说这是他从粉蝶轩买来的。”
“也许,是他被人骗了?”
“我看是你被你二哥骗了吧。”谢晴难得逮到个能够奚落沈栖姻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这种便宜货,连我的丫鬟都不用!”
说着,她的视线落到了沈栖姻的发间,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再次开口时,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头上戴的不会是玉仙居的珠钗吧?!可我怎么瞧着这玉的品质不怎么样呢?”
闻言,众人都朝她发间看去。
“啧,那颜色看着是不太正哈。”
“你别说!瞧这样式还当真是玉仙居新出的珠钗,不过我记得那掌柜的说过,那珠钗是镇店之宝,不卖的。”
“那沈姑娘头上戴的这个岂不是……”
谢晴故作惊讶:“该不会也是假的吧?!”
这次沈栖姻却没有坚定地否认。
很显然,她自己也不确定头上戴的东西究竟是真是假。
可要是自己买的,又怎会不知?
除非——
这也是沈家的那位二公子买给她的。
谢晴一脸不赞同地摇头:“我原以为沈家只是门第不高,但各人品性应是好的,却没想到……令兄贪慕虚荣不说,竟还谎话连篇。”
沈栖姻心想:会说你就多说点。
可面上却是一副伤心落寞的样子:“……我二哥不会存心糊弄我的。”
“即便这东西是假的,他也一定是有何难言之隐。”
见状,众人的口风忽然一转。
“唉,这沈姑娘也是可怜,怎么摊上这么个哥哥。”
“谁不说是呢,我听我阿弟说啊,那沈二公子平时拿的扇子都要二三十两!明明自己穿的使的都价值不菲,可怎么偏偏对自己妹妹这般抠门,真是叫人不耻!”
“难为沈姑娘还惦记着沈家的大小姐,原以为是上好的东西想给人留着,结果……”
谢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
沈栖姻用假的胭脂、戴假的珠钗,她该是羞愤欲死,掩面而逃的,可她怎么反而一副伤心欲绝,活像别人欺负了她的样子?
还有那些世家小姐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她们不应该是对此嗤之以鼻的,怎么反而同情起她来了!
事情闹到这一步,阮星狐估摸着沈栖姻那胭脂大抵是不会再送给沈姨娘了,正想说些什么将这件事岔过去,正好武安侯夫人身边的婢女来了花园,说是侯爷和夫人请沈栖姻过去。
朝阮星狐福了